“你们都退下吧。”待到几人都退出了御殿,姊小路良纲转身对众侍从吩咐道。
知道城主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快速的退出了御殿,留下良纲一人在御殿中孤零零坐着。
“这家伙到底是想做什么呢?”良纲嘴里喃喃念着,紧皱眉头思索着景政所为的意图。
良纲心想:诹访景政这家伙狡猾异常,如今把小野忠信放出城,绝对是为了让小野忠信提前带领属下出城部署,若是一般士兵,如此零零星星放出去,必定四散而去,所以放出城的乃是精锐。但如今五六十人的精锐又能做到什么呢?面对飞驒国百年未见的三千大军,这五六十人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若然留在城里,还能作为救火队,让城池更难攻破,如今却放了出去……更让良纲心中忐忑的,则是最近也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四家老之首的千野鹿千代政康的消息。
诚然,精锐放置于城楼里,能让城池守备更加稳固,但既然将精锐放出城去,就必定是要力图反击的。良纲从小深谙兵法,这样的道理也不是不懂,但如今力拥三千军队,面对仅有不足千人,且守备修复未坚的江马下城,不免有些自负起来,如此道理虽然知道,却也只当做是螳臂当车而已。
“哼,得道者多助,如今整个飞驒都站在我这一边,你一座江马下城又能作何能耐?哈哈哈哈哈哈,来人,准备出阵!”
说着这样的话,良纲站了起来,一边下达着命令,一边大笑着走出房间。
而另一边,江马下城的御殿上,诹访家家臣们昂首盘坐着,等待着景政发出号令。
而诹访景政此时在御殿正位上踱来踱去,走了两三个来回,突然又站定,指着下面的老将金刺尧存命令道:“金刺尧存,带领玄武队和另外一百名人,到月见城去,务必坚守月见城。”
金刺尧存楞了一下:“为?为何?如今当坚壁清野才是啊?”
“无须多问,只管死守便可。”
“是!”
“其他人,都随我一同守住这座江马下城。”一边下达着命令,景政的手一边猛地握了一下腰间的刀柄,“安岛成清,井口长森,你们两人各自带领二百二十名士卒和八十名豪族的人,分别把守住城池南面和北面。山田政成,给你一百兵马,负责守备御馆和监狱,千万小心不要让江马家的人乘战乱逃了出来。”
“是!”三人齐声答道。
大家接受了命令,纷纷离开了,留下景政一人在御殿上,嘴里喃喃说道:“如若江马辉盛逃了出来,这一战,诹访家就只剩下败亡一途了。”
景政正要出去,又见到井口长森偷摸着回到了御殿上。
“不快些去准备,回来做什么?”景政问道。
“大人,我回来只因为有一事不明,希望大人回答。”井口长森正色说道。
“恩?一事不明?什么事?说出来。”
“大人!”长森猛然跪在地上,“我知道大人对此战有自己的计谋,但大人可知守备监狱之重要,关系此战胜败,如若江马辉盛等人乘此战之机逃出监狱,那么豪族们必定乘势作乱,江马辉盛也会同他们勾结起来,打开城门放姊小路军进城,那时候,我等诹访一族只剩灭亡一途了。”
“这我当然知道。”
“那么大人为何将守备监狱和御馆的重任交予山田政成大人?这样做不是太儿戏了吗?”井口长森语气间颇为愤懑。
“你说什么?”景政听到这句话,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万没想到,自己一向认为最为团结的诹访众里,如今已经出现了裂痕,善战的武将竟然已经开始看不起负责奉行事务的政成了。
但景政还是很快回过了神,叹了口气说道:“山田政成绝非不善征战的武将,况且,你井口长森守备北城,那里不正是监狱所在吗?如若有事,你也能够迅速驰援,此事万无一失,大可放心。”
听到城主景政这样说,井口长森更加不快乐,索性拜伏在地上,对景政说道:“那就请主公大人把山田政成的一百人也交给我吧,属下绝不会让危险发生的。”
“此时已定!”景政有些烦躁,言语间有些责备的说道:“长森!政成也是同我等一同从信浓拼死到此之人!”
听到景政这样说,长森也不能说什么了,只得低着头,默默的退出了御殿。走到门口时候,井口长森用力捶打着门廊咬牙说道:“山田政成,如若有事,我可不会原谅你!”
而另一边,山田政成接到命令之后,便已经快速投入到守卫的布置工作里去了,对于长森对他的不满,没有丝毫察觉。
江马下城东北方的月见城里,随着金刺尧存的到达,各种守城的武器物资被很快的放到了位置上,一切防御的准备,很快便完成了。
而最为隐蔽的,则是小野元太郎忠信,他带领着自己的六十余人的白虎队,身穿黑盔黑甲,甚至将武器也涂成了黑色,在月见城和江马下城必经之路的北方山坡上集结起来,没有携带任何旗帜,用山坡的树林将自己的行踪完全隐蔽了起来。
时至清晨辰时将尽的样子,樱洞城的嘈杂声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呼喊吆喝,那是武士在整顿排列起来的队伍,很快,城外的帐篷营帐木栅都被拆除,只剩下一片还算整齐的队伍,其中最为规整威武的,正是樱洞城门口,姊小路本家的一千二百士兵。
终于在巳时时候,队伍开始移动起来,整个队伍足足又三千多人,仅仅大旗就有百余面,加上无数的背旗,整个队伍如同在飞驒山林间移动的一片活的森林。
樱洞城渐渐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两三百人的守备,就算加上妇人侍从,整座樱洞城,也不会再有方才的热闹了,而在这一片安宁的东南边,山林过去的信浓国,一个僧侣打扮的人,正急匆匆的自林城向樱洞城赶去。
时间慢慢流逝,飞驒的百姓脸上也没有了平日的生气,村子里的女人们纷纷跪倒在神像佛龛面前,为自己的男人祈求平安,失去了精壮男人的村子也失去了生气,满是死气沉沉,整个飞驒,只剩下孩子们还在拿着木棍大闹,也只剩下孩子们,还能开心的在泥地里滚得一身的泥土,战争,即将在这一天里展开。
而姊小路联军在行进到月见城的时候,全军停了下来,这里,将是双方的第一个战场。
“月见城?不过是一座小山城而已,全军休息,明日一早,全军攻城。”
随着姊小路良纲的命令被下达到联军各营,攻城的装备被放在了一起,以备明日的使用,这将可能是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而这一夜的月光,残缺且有些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