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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桑原城的众人

夕阳渐渐落下,远处的余晖映照着整个桑原城,四周的松林被夕阳映照得无比空寂。坐落在陡峭小山丘上的桑原城显得落寞,残破,乌鸦在桑原城顶端的旗杆上,发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声叫喊。

“知道吗?竹四郎不见了。顶撞少主之后,他就消失了。”“竹四郎因为顶撞少主,被恶鬼少主杀死了。”“顶撞少主的竹四郎被恶鬼吃掉了。”竹四郎走了,回家去了,桑原城却散开了这样一些流言。

坐镇桑原城的景政,不久就接待了周围几个村庄的拜访。景政故意模仿父亲摆出了一副严肃而又礼貌的神情。

“流言很多,但看起来真是个靠得住的少主呢。“几个长老是这样评价的。

“原来要摆出一副严肃的脸吗?“景政这样想道,于是景政开始不再以活跃的表情示人,而是学着其他武士,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

“少主现在真是跟城主大人一样的威武呢。言谈都很有城主大人的风范。“访问桑原城回来的山下义信这样对赖重形容道。”一举一动都很有武家威仪,简直是武士典范。“

“哼!景政这个家伙现在已经只知道模仿我了吗?这样也好,免得再弄出乱子来。”赖重对景政的表现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满意。

景政到桑原城的第八天一大早,桑原城的门口就传来了这样的叫喊声:“千野伊豆入道前来拜访少主大人!请快开城门。”原来是千野伊豆入道来拜访了,景政一边吩咐开门,迎接伊豆入道大人,一边急匆匆的洗漱起来。

当景政整理好,走到正殿时,千野伊豆入道已经在正殿等待他了,这让景政很不好意思。

“伊豆入道大人前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也让我能够下山去迎接入道大人”景政摆出一副礼貌恭敬的样子。

伊豆入道皱了皱眉头,突然躺倒下去,一手托着头”啊,少主大人真是清闲啊,我这个老家伙很羡慕啊。“说着另一只手又去挠了挠背后,看起来似乎是在抓痒。

“入道大人你这是干嘛?“景政看着面前的伊豆入道反常的动作,心里一阵疑惑。

“啊,少主不用管我,尽管说你的就是了。“说着作势就要躺下睡觉”我这个老人家一大早起来,还没睡醒呢。“

“伊豆入道大人!“景政也不由得有些生气了。

千野伊豆入道转身背对着景政睡着,嘴里喃喃的说道:“既然少主不敢以真实的自己见人,那我也用假的性格见少主不就行了?“

“我的真实面目?“景政突然生气起来,拍着地板叫嚷起来:“你是说我恶鬼的真面目吗?!”

“啊啊~“伊豆入道一副懒散的样子,嘴里依旧喃喃自语的样子说道:”原来少主真实的面目就是恶鬼吗?我还以为是深爱母亲需要保护别人的样子呢?“

景政听着这样的评价,心里不由得动摇起来。

“你懂什么!我对母亲的爱,招致了父亲的厌恶,我保护人的渴望,只是换来了恶鬼的名声!这样的真实,可以见人吗!“景政说着话,眼睛里泛起了水花。

“吾日三省吾身!“伊豆入道突然念了一句论语”难道伤害别人的,真的是爱和仁慈吗?“

景政无法回答,在景政心里,对母亲的爱和保护他人的渴望从来不是错的,但伤害很多人的景政不得不开始催眠自己。”爱和保护是有害的!“,景政不时对自己这样说着。

“难道伤害他人的不是别的什么吗?少主殿下。“不知什么时候,伊豆入道已经端坐在景政面前,一脸严肃。

沉默了一阵,景政终于开口“错的!保护使人掣肘,爱让人软弱。“虽然这样说着,但景政的眼睛里却显示着自己的动摇。

伊豆入道看着景政的眼睛,确信景政已经找到了答案,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少主一个人在桑原城里不觉得孤独吗?“

景政又是一阵沉默,眼睛却最终失去了光芒“不,苍鹰为伴,夕阳为伍,森林和刀剑都是我的朋友,怎么会孤独呢。“

“少主说笑了”说完,伊豆入道仍旧盯着景政的眼睛,但景政却下意识的躲开与伊豆入道的对视。

“快走吧!“景政心里这样想着,面前老人的询问直视都让景政浑身难受。

“哈哈哈哈,鹿千代,你们进来吧。“伊豆入道转身向屋外喊道。四个人鱼贯而入,纷纷坐在景政的面前。

“少主,你可是我们最早元服的人啊,恭喜了!“鹿千代向景政庆贺着,似乎被赖重提早元服,驱逐出上原城是一件喜事。

“鹿千代,你们来干什么?不是应该在上原城侍奉父亲大人吗?“

“少主别见外了,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山田野四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自从野四郎在法然寺提议去湖边,后来未能及时回到上原城,并因此自己认定是自己的主意导致智行和尚的死之后,野四郎就拼命的想办法帮助赤千代,也就是景政,这一次几个小伙伴的到来,一半也是由于野四郎的苦苦劝说和哀求。

“喂!别这么严肃啊。“说话的正是小野元太郎,但仍旧是那么粗鲁“喂,赤千代,我可不许你再做出黑园村那种事了啊。”

“要叫景政少主啊元太郎。基本的恭敬都不遵守的话还算是武士吗?“安岛岚千代依旧是侃侃而谈的样子,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着元太郎。

“少主,今后,我就是少主的正式家臣了,在下千野政康,请多多指教。“最严肃的依旧是千野鹿千代,但在昨夜,伊豆入道给自己的这个孙子举行了元服礼,简朴简单,只邀请了城主诹访赖重和夫人武田祢祢,以及侧室小见夫人,以及家老两三个人。”我要继续侍奉诹访景政大人!“在仪式上,鹿千代这样说着。

“那就滚去桑原城吧!”

“在下小野忠信,在下安岛成清,在下山田政成,请多指教。”看着面前的四个人,鹿千代强忍着泪腺的涌动。

“笨蛋!到这里来了可就再也没有前途了啊!而且带你们来的千野大人回到上原城也不好交代啊!“

“少主尽管放心好了,忠诚乃是武士之道第一铁则,他们为了履行忠诚,是没有大过错的,而我?我可不知道他们来了啊?“说着伊豆入道狡黠的笑了起来。

“那,你们就住下吧,只有三千石的我,可没法给你们太高的俸禄啊,哼!晚上只好准备些饭食来迎接你们了。”说完景政就要甩手而去。

晚上,景政看着面前喝醉了发着酒疯的几个十来岁的大孩子,久违的笑了。而几个大孩子纷纷叫嚷着“父亲不在,喝个痛快!”然后端着酒,跳着民间的一些“粗俗”不堪的舞蹈,像普通百姓一样欢快。

景政依旧不怎么爱喝酒,品尝了几口就出来透气了,坐在走廊边,靠着廊柱看着月亮,月亮下,远处的一大团建筑,就是母亲小见氏和父亲赖重所居住的上原城。

看到景政出去的千野政康也跟了出去,恭敬的跪在景政面前。

“爷爷让我前来时,嘱咐我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少主大人。“说着,千野政康从衣服里摸出了一个小匣子双手送到景政面前。

景政疑惑的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铸铁铃铛,铃铛的舌上用绳子连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个汉字的“静“。

“这是?“景政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感觉上更像是寺庙里驱走邪魔的风铎。

“这叫风铃,是北方盛产铁器的南部家的工匠做的,爷爷说,这东西声音很悠扬,能让人安静下来。”

“是这样吗?“景政喃喃自语的说着。”,政康啊,果然千野大人能看透人心啊。“

“鹿千代!不!政康啊,成为我的臂膀吧!成为诹访家的伞,诹访大明神的铠甲!保护神代以来的荣耀。“

政康再次恭敬的跪在景政面前,大声的应承了主公景政的期待。

“是!“

从此,桑原城虽然依旧平静,却也不再如往常的死寂。而景政将伊豆入道送的风铃挂在了正殿门口,他自己也时常坐在那里看着这枚风铃,甚至忍不住去拉动铃舌,然后传来杂乱吵闹的叮当声。

“所以才要安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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