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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秋临初阳 灯火

竹园中的小木屋内,一少年盘腿坐在小床之上,双眼轻闭,双手自然垂放于膝,吐纳气息,屋内没有其他人。

屋内少年自然是徐青谷。三年光阴,如今的徐青谷已经成长了许多。一头黑发用束带系于脑后,剑眉挺鼻。脸庞也成熟了许多,少了许多稚气。

“呼~~~”

徐青谷呼出一口浊气,双眼缓缓睁开,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只是变得温和平静了,没有初时的冷漠决绝之意。时间在这少年身上,也留下了许多痕迹。

“气,以象万生。生炎阳之气,涂淤气于宫。生虚阴之息,平戾气以引。生造化之力,养清气连心。”徐青谷嘴唇轻吐,念出这一段话。

这是一段练气口诀。是徐青谷在屋内藏书的夹层中无意翻出,只有短短一百多字,这段话是那练气口诀开篇的第一句话。

这段口诀是徐青谷在夜晚读书时发现的,第二天便去请教聂先生。

聂先生告诉他,这段口诀是自己多年前之作。只是吸取天地之气,用以蕴养气息的一段练气口诀,本身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只是时常以此口诀吐纳气息,对身体有益无害,也能平和心境。

徐青谷拿到这篇口诀后便开始练习,有生涩不明之意便向聂先生请教,在理解通篇口诀含义之后,每日的“修炼”当中,也会加上这段练气口诀的修习。这篇口诀没有名字,聂先生说,就叫连心诀吧。

如今徐青谷修习连心诀也足有两年多了。这段日子里,徐青谷每日练拳不断,加上修习连心诀通畅了周身气息,气力一直不断增长。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徐青谷若是遇见当初的山虎,以其拳劲之大,数十回合之下山虎便能被其击杀。

三年之久,虽然徐青谷的肉体力量不断叠加,周身也是气劲汹涌,但也从未在体内感受过真正的灵力。徐青谷习练的仍是凡人武功内力,但仍不能达到内劲外使的地步,所有劲力皆是收于体内,只有拳拳到肉的攻击才能伤到对方。

七爷自门外闯了进来,咋咋呼呼。

三年时间并没有在七爷身上留下痕迹。七爷几乎没有多少体形变化,用七爷的话来说,“七爷天天吃素,能长肉就怪了,保持这样的身材,七爷已经心满意足了。”要真说变化,就是七爷一身漆黑发亮的皮毛变得更有光泽,这也让七爷臭美的本事更上一层楼。

“小怪物,快走吧,这次我们可得把场子找回了!”自从七爷认定对徐青谷这个称呼之后,久而久之竟然改不了,徐青谷也没有反驳,毕竟这个称号也是来之不易,难得让七爷对自己服气。

徐青谷对于七爷放出的狠话并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起身下床,跟着火急火燎的七爷,自小屋而出向山上跑去。

徐青谷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速度飞快。手脚并用在树枝之间悬挂荡出,七爷在其前方不远,动作也是十分迅捷。一路上一人一妖远远甩开同一方向穿梭的山猿,山猿们颇有怨念地看着一人一妖远去的背影。

一人一妖仅用一会便下了山,向着山下树林深处穿行,耳边轰隆的水流声越来越明显,二者来到一面崖壁之前。

眼前是自山壁流下一泻千里的瀑布,瀑布高二十余丈,宽数丈。正值汛期,巨流自高处落下,水流砸在一宽阔水潭之中,发出震天的轰响。

七爷踱着步子走近潭边,瀑流扬起的水花飞溅在其身上,阳光反射着彩色的光芒。七爷一声破骂让这美好的景象荡然无存,“大个头,给七爷出来,咱们的事儿可没完,今天还真就要分个高低了不可!”七爷对着瀑布大声怪叫着,一旁的徐青谷又是摇摇头苦笑。

七爷等了一会,不见有人答应,急性而起。正要准备开口叫嚣,水潭的水面突然涌起一阵波纹,波纹由浅渐深,水波蔓延至潭边,潭水荡至岸边的地上。

七爷见此情况大喜,向后倒退了几步。潭水正中涌起一股圆形水流,水流渐高渐阔,一个庞然大物自潭水中一跃而出,重重落在岸边的草地上,地面轰隆一震。

七爷被庞然大物跃出激起的水花淋湿一身,抖干淋湿的皮毛之后,转向一边。向着跟徐青谷亲昵磨蹭的庞然大物大吼道:“你出来有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吗?七爷已经比平时后退很多了,你耍我是不是!”

一旁的庞然大物身高三丈,一条长尾,身长五丈有余。全身覆盖着巴掌大的蓝色鳞片,四蹄粗壮身形修长,巨头跟水牛相似,有着狰狞的口器,双耳立于头侧,生有两只小角。

巨兽俯身在地,徐青谷抚摸着巨兽的脸庞,巨兽发出舒服的闷哼,巨大的金色眼球里满是温顺之意,哪怕是七爷在一旁生气地咬着巨兽的尾巴,巨兽也没有变换姿势。

直到徐青谷轻拍巨兽示意其起身,巨兽才轻轻甩动着尾巴站起身来,而七爷则被巨兽摇动的尾巴掀出了十余步,吃了一嘴泥。

徐青谷仰起头跟巨兽打招呼,“阿哞,你这几天还好吗?”

阿哞是巨兽的名字,因为阿哞的叫声有点像牛发出的声音。

阿哞显然对徐青谷的问候很是受用,发出“哞”声,点点巨头。

七爷口中的“大个子”,徐青谷口中的“阿哞”,就是眼前的避水兽。瀑布下的水潭是避水兽的巢穴,水潭之下水域广阔,暗流直通深海。

避水兽是聂先生的朋友。

住在岛上之后不久,一人一妖就开始在岛上四处探索。一个偶然的下午,路遇了在林间吃着野果灵草的阿哞,那时一人一妖几乎被吃相憨厚体态庞大的阿哞吓得魂不附体,好在温顺的阿哞没有对两者表示恶意,反而眨着巨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们,一人一妖才敢慢慢接近这个大家伙。

在询问聂先生后也得知,这不知名的巨兽,叫做避水兽,是跟随聂先生在岛上居住的朋友。而聂先生也只嘱咐了一人一妖要善待避水兽,其他的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徐青谷向七爷询问过避水兽的来历。但七爷也只是摇头,表示未曾听过像避水兽这般妖不像妖,兽不是兽的生物。

后来避水兽就成了一人一妖在岛上的好朋友,徐青谷还给避水兽取了名字,聂先生也默然应允,只是七爷还是会时常“大个子”的叫着。

七爷所说的分个高低其实就是比试耐力。因为见识过阿哞无人能比的水性,七爷觉得有所不服,便提出谁能在瀑流之下的一块巨石上站立,承受瀑流的冲击而不被击飞落水,坚持时间最长的妖或兽就是胜者。

之后的事徐青谷也早就猜到结果,七爷被阿哞比得体无完肤,但不管是相较体型力量或是水性都弱很多的七爷,不知道为什么提出这一荒诞的比试。后来,几乎隔几天七爷就要找阿哞比试,阿哞也乐此不彼。

每次阿哞都兴高采烈地缩着四肢站上大石,一站便是几个时辰身体一动不动,脸上一直挂着憨厚的笑容,巨大的尾巴不时摇摆着荡起水花。最后阿哞是七爷埋怨时间太长的声音中,不解地从大石上下到水中,在水面上露出半个头吐着泡泡。

眼见七爷坚持一个呼吸便从大石上被冲下,阿哞怎么也想不明白,七爷在干嘛?不是说好要比试的吗?

七爷从不谙水性到最后可以在瀑流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徐青谷觉得是阿哞的功劳。

每一次,在一妖一兽比试过后,徐青谷会脱下上衣,赤着上身坐上大石接受水流的冲击。这并不是特别容易,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中,徐青谷才慢慢可以勉力承受水流的冲击。

徐青谷坚韧的肉体和岛上的环境也是息息相关的。平日里,一人一妖一兽会满山片野地寻找色彩亮丽的山间野果来吃,初时还不曾觉得,后来在徐青谷运起连心诀之时才发现,原来这遍处可寻的艳丽野果其间蕴含的灵力居然如此之多!

虽然徐青谷不能将天地灵力吸取于体内化作自身的灵力,但岛上的灵气及野果中所含灵力都可以潜移默化地改变其体质。时间越久,这样的帮助就越加明显。如今,徐青谷甚至可以平地连根拔起大树,也可以在瀑流下坚持跟七爷一样长的时间。

这可以算是徐青谷这三年来的其中一个巨大收获。

还有一个收获也是徐青谷颇为在意的,甚至不下于体质突飞猛进的增强。

这段日子,徐青谷将聂先生的藏书尽数读遍。聂先生的藏书并非与修灵有关,只是一些生涩难明的古文,亦有不知名的大家所作的游记随笔。

徐青谷很喜欢读这些书。从很小的时候,徐父便教小青谷识字读文。徐青谷现在对于以往的记忆变得越发清晰,甚至模糊地记起了父母的音容相貌,对于身为读书人的父亲徐云浩,以及知书达理的母亲徐洁,徐青谷打心底里的自豪骄傲。

在徐青谷看来,看过的书,就像在走父母行过的路,纵然遥不可及,也是可以感同身受。

与阿哞嬉闹了许久,天色将晚,挥别依依不舍的阿哞,徐青谷和七爷齐身返回了小屋。此时,三间小屋内都已亮起了灯火。

徐青谷的眼眶有些模糊了,恍惚间好像看见昔日的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徐青谷被不知情况的七爷打断,看着七爷走入小屋的背影,又望向同样是灯火微亮的右屋,嘴边牵起浅浅的笑容,向着小屋走去。

夜晚的秋临岛不算特别漆黑。夜空中是繁星点点,深山上是灯火浅亮,就像漆黑中微弱亮起的光芒,三年来,徐青谷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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