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那年暑假,我、左小卓,楚牧,我们三个人曾去东极岛上去玩耍。
在东福山上看海,那天正好是阴天,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迎着狂虐的海风,左小卓问楚牧,假如我和梅梅同时被海风吹到海里了,你会先救谁。
楚牧白了一眼左小卓,你们女生脑子里怎么尽是这种低智商无趣无聊的问题。
“你到底救谁?”左小卓难得的执着。
“当然救夏槿,左小卓就你那地心引力,风能吹动那除非是龙卷风吧”楚牧说。
“我哪里胖啦,这么如花似玉,这么窈窕淑女,楚牧你眼睛是不是注水了。就假设我和梅梅同时落水,同样的客观条件,你先救谁?”
我也洗了耳朵静静地听着,我当时就知道,楚牧肯定会说救夏槿。因为,男生的劣根性,不管是怎样的年龄层,亘古不变的口是心非。
“救夏槿,因为你左小卓就是一草根,生命力那么顽强,给你点空间,你就敢夹缝里求生存。这大海怎么能困得住你。”楚牧说了很多,不知道是在辩证的就事论事,还是在掩盖什么。
左小卓突然来了兴致,她把矛头指向了我。
左小卓说,梅梅,如果我和楚牧同时掉下去,你救谁?
我说,你的假设里,我会水吗?我记得我是个旱鸭子。
左小卓鄙视地说,你是旱鸭子你很骄傲啊,遇到水还不得等着别人来救你。
我说,好吧好吧,等我学会游泳,不管谁掉下去,我都第一个救你。
左小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么大的眼睛,笑起来像弯月,翻起来也不怕眼珠子掉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阴天的原因,或者是风太大太湿,左小卓的脑子受潮了。一向笑的张狂笑的放肆的左小卓突然有点忧郁。
她说,梅梅,我们马上要去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就会谈恋爱。如果我和你男朋友同时掉到水里,我们都不会水,你会先救谁?
对这个问题兴趣缺缺的楚牧也竖起了耳朵。
我总是能将别人的话连通说那话时候的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我自己的回答,却变得模糊了。记忆难免有些差池。
当时,我说,救你,不管我是否强大,我的男朋友一定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再说,在爱情面前,我似乎更相信友情,友情比爱情更长久。我不能为了短暂的东西失去能陪伴我一生的东西。当然,左小卓你最好离水远一点,我是没有谈过恋爱才这么说,后来会是怎么样,谁知道。但是有一点,如果将来,我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爱情,我们一定不要荒芜了我们的友情。
左小卓沿着这条路想要一直走到黑了,她又问,如果将来,像你说的,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爱情。万一,我的他和你的他,他们两个不喜欢彼此怎么办?
楚牧说,左小卓,你先别在这杞人忧天了,你看你,吃货、睡神、又那么笨,你先找到一个男朋友再说。
左小卓和楚牧又打了起来。
迎着海风,我很想对楚牧说,你不觉得你就很适合做左小卓的男朋友吗?
后来的后来,楚牧去了北方,左小卓有了傅嘉恒。
有些事情,真的是旁观者才能看明白。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左小卓的杞人忧天竟然一语成谶。虽然左毅早已不是我男朋友,虽然他们俩也并不是相看两生厌,但是,已经惊人的符合了。
这个时候,我和左小卓,我们两个该怎么反应?
左毅出手打了傅嘉恒,并且吼了一声,“傅嘉恒,你初恋给我初恋下药这是什么事?”
吼完,惊呆了现场的所有人,包括左毅自己。
傅嘉恒的嘴角都溢出了血。
左小卓终于反应过来,她说,左毅你疯了吗?就算是傅嘉恒该打,也不是你打,你是什么立场?
左毅垂下手臂,笑起来,哈哈,是,******我有什么立场打人。说着,拿起旁边刚刚打开瓶塞的酒瓶,扬起头,咕咚咕咚,像是在喝凉水。红色的液体顺着他嘴角蜿蜒流进脖子里,在灯光的渲染下,看起来,像血。
我夺过左毅手里的酒瓶,左毅,你冷静点。
左毅说,夏槿,你把酒给我,我没有立场打人,难道我连喝酒都没有立场吗?
我握住,没给。
左小卓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左毅,以前的左毅,尽管每天痞痞的,不正经的样子,还整天跟左小卓拌嘴,但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左小卓自知失言,她对左毅说,左毅,我刚刚说错话了,我收回。你别喝了。
但是覆水难收啊。
“罢了,这红酒真是没劲,夏槿,去,给我拿白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喝的太冲,他左手无意识地捂住腹部。
看着左毅不依不挠的样子,我心里千滋百味,像打翻了五味瓶。
我拿出了梅清私藏的茅台,我装作不知道,她经常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喝。
“左毅,看起来你今天不好好发泄一番你就过不了这个坎了,那我陪你喝。”打开红色的盖子,先给左毅满上,再给我自己满上。
酒香四溢。
季泽年走到我跟前,想阻止我,最终,叹息,放弃。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像左小卓说的,左毅没有立场打人,那季泽年也同样没有立场劝我不要喝这杯酒。
“不用担心,我是有名的千杯不醉,你在D城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用眼神安慰他,但愿他看得懂。
他轻轻点头,他竟然真的懂。
“左毅,我们喝了这杯,你就答应我不再闹了好不好。”我举杯,望着左毅。
他却沉默了,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我,桃眼是少有的认真。良久,他开口,嗓子微微嘶哑,你以为,我在无理取闹是吗?夏槿。
他的声音里,有略微的鼻音。
听着他有点委屈的声音,我却笑了,好啦,左毅,我那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那个周樱定然也不好过,所以,我们喝了这杯这件事情就过去了行吗?
“女孩子喝酒像什么话。”他一口喝光杯里的酒,然后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白酒,一瞬间就见了底。
左毅终于冷静下来,他走到傅嘉恒面前,说,那个叫周樱的,你怎么处理的?
傅嘉恒擦拭了嘴角上的血,说,她不会再出现了。
左毅点点头,说,很好,如果她在是什么阴招,出什么幺蛾子,我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傅嘉恒微微颔首,被打了却不能还手,因为理亏。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化解了。
我们又继续着没有完成的酒席,只是,桌上的饭菜都凉了,再也没有开始那样美味可口了。
左毅似乎已经半醉了。
沉默了一个晚上的季泽年突然开口,他说,“傅嘉恒,周樱为什么给落落下药你查清楚了吗?”
这不应该是你和左小卓之间的事情吗,怎么会掺和上夏槿?
谈及到这个问题,傅嘉恒脸上青白交接,他尴尬地说,周樱是我在大一的女朋友,她当时整天缠着我,我就答应了,只是后天好像喜欢上别人了,我们自然而然的分手了。这么几年,她都没有纠缠过我,前段时间她到左左公司做了行政,然后遇见了。她请我吃过两顿饭,此外并没有什么联系了。我也不清楚她打起了夏槿的注意。
左小卓夹着拔丝紫薯,糖都有些化掉了,拔出来的丝软趴趴的。
嚼完嘴里的紫薯,左小卓轻启朱唇,周樱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她的目的不是恒恒,是梅梅。她想让我和梅梅的关系破裂。所以,她的目的就只可能是两种,第一,我看到那些照片之后,跟嘉恒分手,她趁虚而入。第二,我和梅梅关系破裂。或者,两者兼有。
虽然这些,我已经想到了,但是这些话从左小卓里吐出来,我还是觉着挺惊讶的。“左左,你什么时候成侦探了。”
左小卓这人也不经夸,她得意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她说,梅梅,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你才发现我是金子啊。
左小卓的确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她三言两语,我们的氛围就不再那么凝重肃穆了。
季泽年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想伸手抚平。当然,我没有这样做。
他以极轻微的幅度连连摇了几下头,如果周樱的目的只是单纯的让你和左左的关系破裂,那这件事,本身就不单纯了。
我一下子想起了傍晚的那条短信。
难道,并不是发错了?这是有人背地里要整我?
可是,会是谁?我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除了闻诗诗和姜红,我和其他人,关系都还可以。不喜欢闻诗诗是因为左小卓不喜欢,就连带着我也不喜欢她了。对姜红,算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有一些言语不和。可是,这些在21世纪的人际交往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谁都有自己偏好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吧。
季泽年沉思了一会,对着傅嘉恒说“嘉恒,你把周樱的详细资料回头发给我一份。”连称呼都该了,这算是认可了吧。
傅嘉恒点头答应。
左毅还在喝着酒,我把他身边的酒都挪走。
左毅眼睛有些微迷离,他说,夏槿,我一不酒精过敏,二不忌酒。你只要管好你的泽年哥哥别让他碰酒就好了,你管我干嘛。
听听,好心当做驴肝肺,这话,可真是气人。“我们大家都没在喝,就你一个人还喝上瘾了,我可不想你喝醉了我还要送你送你回去。”
左毅不耐烦地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双手却都捂住腹部,脸色瞬间惨白。
“你怎么了?”我赶紧走到他跟前。
“没事,死不了。”说着还又喝了一杯红酒。
“你是不是胃疼啊。我不记得你有胃疼的毛病啊。”
“都说没事了,你怎么变啰嗦了,夏落落。”夏落落三个字脱口而出,他怔愣住,脸上更加惨白。
那声夏落落,让沉默淡定了一个晚上的季泽年也微微有些动容。
余光中,他猛然看向左毅,看向左毅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
他终于还是叫出来了呢。本来还想看看他会忍多久。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