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木头他们都各自睡去,我扯着季泽天压马路。
午夜的街原来是这般安静。
霓虹灯都已沉睡消弭在一片夜色中,只有路两旁路灯以微黄的光延伸至看不见的地方。曾经照亮黑夜的万家灯火现在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光,每一个亮光背后,是不是都有一个在凌晨两点无法安睡的人儿呢。
路灯的照耀下,两个一长一短的黑色影子平行着铺在地上,像两道平行的人生轨迹,不该有交集。
季泽年双手插进口袋里,表情隐藏在夜色里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他一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远方的夜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两个人久久都没有说话,脚步亦步亦趋,同样的节奏配合的天衣无缝,默契像是熟知的老友或者相恋的情侣,只是仔细看来,一个脚步清冷,一个脚步蹒跚,带着醉意。
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就像一个姗姗学步的孩子。
这就是喝醉的感觉吗?
头昏昏的,脚下的柏油路崎岖不平。
我一个趔趄,和接住我的人撞了个满怀。
一整个晚上,每个人都在给我讲故事,都在告诉我一个又一个真相,一环扣一环,却没人问我,问我愚笨的脑袋,一时间装不装得下这么多的过去。
梅清说的对,揭开过去,就要承受揭开伤疤的痛。
她说,这种痛,我一直在承受,便不想你承受。
原来,一直洒脱的梅清,心里的伤只怕早已溃烂了吧。
头痛病又犯了,无数的信息无数的过去无数的画面在我脑子里乱作一团,脑子里好像一直有一根棍子在不停不停的搅拌。而心脏处像是有一块石头堵在胸口。我消化不掉它却也挪不走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发泄,却没有门窗,没有突破口,这种感觉就像我被困在一栋失火的房子里,很热很呛,呼吸困难,我想出去,可是好像没有通道。我只能恐惧的看着大火的蔓延,我甚至,都不能大喊,喊救命,因为,我的声音也消弭在了大火里,没有回音,没有声响。
“不舒服?”季泽年忽然停下来脚步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感觉到一阵风,我感觉到的新鲜空气。谁在外面敲打着这栋没有窗的房子,生生砸出一个突破口。然后,所有都已到达临界点的情绪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看向季泽年,就像是在看我的救命稻草,我的骑士,我的救世主。
我握着拳,拳却在颤抖,我在压抑着分分钟就要爆发的情绪。
我咬着唇颤抖着,对季泽年说,喝醉了的人是不是有肆无忌惮任性发脾气借酒发挥的权利。
季泽年墨色的双眸在路灯下闪亮闪亮的,像最璀璨的星子。他轻轻抱住我,说,落落,不用借题发挥你也不用压抑,想哭就哭出来,想叫就大声叫。
季泽年的允诺像是打开门的钥匙,门里,锁着困兽。
酒精麻醉着我,内心的困兽在慢慢苏醒,我想打人,我想撕咬。张嘴,对着季泽年胸口下嘴咬了一口。怀抱猛然一紧。
一口根本不过瘾,我咬着,咬他的衣角,撕扯着。
他紧紧抱着我,任我撕咬着他的西装,他的肌肤。
可是,咬他不够啊,我还想做什么?我想疼,我想要血。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重新扯开了手上他晚上才缠好的绷带。
我想要扯裂伤口,我想要流血,只有鲜红的血才能浇灭我房子里的火。
季泽年护住我的右手,阻止我的行动。
“我想要流血,季泽年,我想要流血,如果我也伤了,也在流血,心里,这里,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我撕扯着伤口。
“落落,不要拿自残来分散伤痛,你这样只会伤了在乎你的人。”他咆哮着。
“你如果想看到血,好,在这,使劲咬。”他撸起袖子,漏出半截手臂。
“我只想看到我自己的”我依然撕扯着,迷失了心性。
“好,你想受伤,想流血是吧。我来。”他一口,咬在我的唇上。
鲜血淋漓,咸咸的,充斥在口腔。
他噬咬着我的唇,汲取着唇上的血液,伸出舌,一遍遍****着伤口。
他吞噬着我的唇舌,纠缠着,疯狂地纠缠着,就像,两个将死的人,口齿之间的纠缠,成了唯一的安慰。
柔软的唇,火热的唇,吞没了我的呼吸。
我睁开眼睛,同我抵死纠缠的季泽年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抱住唯一一根木头,绝望地,吻着,那张脸,艳丽至极。
安静的夜里,没人打扰,没人拒绝,两个人,吻了好久好久。
良久,放开了彼此。
季泽年的唇水涟涟的,性感至极。他的眼睛,却充满了后悔的神色,是在后悔,那一刻的放纵和失控吗?
我们又久久的不说话,好像刚才的吻,只是被狐妖迷惑了,谁都不再记得,谁都不会主动提及。每一次,不都是这样。选择性失忆。
咆哮过放肆过我的这会望着季泽年清明的眼睛反而平静下来了。
那种情绪就像一阵飓风,来时席卷吞噬一切,过去之后,天气晴朗,风平浪静,说不出的空阔。
突然想起刚才咬了他,我拉扯着他的体恤,一排牙印在胸口瓷白的肌肤上殷红一片,特别清晰。是在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一排排牙印,触目惊心,却又,隐约,有些暧昧。
季泽年阻止我的动作,脸红的像远处似亮非亮的霓虹灯。
“我咬你,你为什么不反抗?”我扭开头,不再看他。
“我想让你发泄出来,谁知道你,会那么疯狂。果然,喝醉了的女人,最是惹不得。以后,你要再喝酒了。”他盈盈的目光,像极了黑夜里高悬的月亮。
“季泽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会喜欢我吧。”我直视着他,任何微表情都能尽收眼底。
他怔怔的看着我,收尽眼睛里的溢彩的流光,眼眸低垂,躲闪的表情,他的声音就像一阵风,从我耳边轻轻滑过。
他说,既然你曾叫我一声小年哥哥,我自然要把你当妹妹一样疼爱。
我说,既然是要把我当做你妹妹对待的,那刚才的吻又算什么?你不要告诉我,刚刚发生,你就忘记了。
“我刚刚只是想安抚你。”他低着头,没有看我。
“安抚?是吗?安抚用得着亲吻吗?”我看着他看向大地的眼睛。
“我无话可说。”他继续望着大地。
“好,这一次是安抚,那大冒险那一次呢?”我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我。
“只是游戏”他躲开我的直视,没有看我,平静的说着。
“那早上呢?也是游戏?”我步步紧逼。
“早上的,你就把它当成你的错觉吧,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神色清明坦荡地看着我,不再躲闪。
“好,那就是我的错觉了吧。既然你是邵小天的亲哥哥,那以后也是我的亲哥哥,请我们以后都能摆正各自的位置,不要再做出不适合的会让人误会的举动,就算是游戏或者演戏,我也不习惯跟要当做哥哥的人亲吻。”
“不会了。”他垂眸,面无表情,眼睛里的光瞬间黯然。
“好,以后,我就叫你小年哥哥了,那,请问小年哥哥,网络上照片那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那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
“回去吧,很晚了,明天一早,我回上海。以后应该就不会经常见面了吧。”
“恩,走吧。”
踩着树影回去,各怀心事。步伐也已错乱,再没来时那般默契。
这个午夜时光,谁失控了,谁克制了,都将变成旧时光刻进谁的梦里。
只是,天亮了,酒醒了,谁记得,谁遗忘,只有自己知晓了吧,连天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