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啊馄饨,这吃你的人倒是怕死在了浴室里,待会好吃也会被埋怨凉了肚子,都怪你命不好,烧出来还得看人眼色。哎,做馄饨难,做一碗怎么也不会被挑刺的馄饨更难,但愿你来生投胎做个吃馄饨的人。
慕白坐在最近上了年纪、掉牙脱发的爷爷级深棕色皮沙发上,看着端过来已放在茶几上有一会儿的两碗薄皮小馄饨——是切细葱、裹精肉、配榨菜丝、伴着些许麻油的奶奶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仔细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动静。
“砰砰”两声旋开门保险的声音,莲子出来了。头盖着白色大块长毛巾,黑色打底棉毛裤套着两根行走的筷子,深灰细针织梭毛衣此时为自己的瘦长纤细而欢呼起舞,两只手贴在双耳隔着毛巾使劲搓着头发。
“你在钻木取火么?也不怕头发烧起来。”慕白看着莲子一出来就这么滑稽倒也忍不住调侃几句,“我来帮你”,白起身来到莲子旁边,将垂下的长发圈成一大股盘上头顶,头上的毛巾对折后重新盖上,迅速地拉过两侧毛巾角,打上两个节。
“这样不错。”
此时的莲子抬起了头,红润的白皙脸庞上两只大眼睛硬是眯成一条缝,打量着周遭的客厅布景,扫过窗外不锈钢栅栏的时候顿了顿,好一会儿视线重新回到了白的身上。
“你……”
“谢谢。水很舒服,我想多洗会儿。”
“本来我也一人,热闹点又不是不行。”
看了眼茶几上冒着最后几缕热气苟延残喘的两碗馄饨,“一个人?”莲子抬起左手,怯生生地用食指指了指。因势头向后褪的袖管露出了小半块颜色不一样的皮肉,太快了,白没注意看。
“给你做的。”
“家里人有事都出去了,年前不回来。”说完,白径直将门口的木板小凳拾起,放到了茶几和沙发形成的直角落里,“沙发太高了。快吃吧,我去找个东西看。”白弯起腰,对着站在已经好久不喝的饮水机前的莲子说道。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白高兴地叫道:“找到了,我还以为没拿回来呢。”
正在大肆搜刮碗底的莲子左手捧着个碗底,右手握着汤勺,都快将碗糊在脸上了。待到战斗宣告单方面无条件胜利的时候便放下手中一切,似以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来了句:“什么?”
白摇了摇手中之物,原来是眼镜盒——淡黄色的横条纹,兴奋得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拿给面前这个人。
“上次不是说了嘛。快看看!”
这回轮到莲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躲躲闪闪得,奈何周围就这么大点地。终是降不住慕白灼灼的眼神,莲子打了开来看,是一副圆框金属细边复古款眼镜。
“毛源昌的。我挑了好久呢。”白端详着戴上眼镜的莲子,仿佛是画家对作品的自我欣赏,自顾自地说道“这倒有点玛蒂达的意思。”
良久,莲子不说话。
“怎么,不喜欢?”
莲子摇摇头,以一种快要颤抖却又憋着的声音问道——只是白还沉浸在自己的洋洋得意中:“这真的是给我的?”
“当然。说好的。”
“你刚才说的是……”
“玛蒂达么?《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女主,只是她不戴眼镜。”
“你房间海报上那个?”
“原来是看到了啊。不过不清楚在说哪张。”
“反正是短头发的那张。”慕白津津有味地谈到。他挺喜欢这个。
“是什么啊,讲的?”
“电影呗,老早看的。就讲了一个大叔拯救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小姑娘挺招人爱的,也才十来岁。可惜导演硬是安排大叔最后死了。”
莲子好像若有所思,又不说话了。
夜晚,一个身影站在房间的电脑桌前,盯着墙上贴着的众多海报中的一张,那是一个短发女孩正望着远方看去。
睡梦中,白被一个温柔的身体像八爪鱼似地缠住,精瘦的躯壳拥上来仿佛就要嵌入其中,温热的嘴唇贴着发丝吻得发痒。只有那略微干涩的敏感花园在敞开时发出几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