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时日，我发现许昇的脸色日益铁青，脾气愈发暴躁，月考竟然滑到了第七名。这无疑是件令人感到诧异的事，许昇自从五年级学校考试排名以后，就没有考过第二名及以后的名次。我本来一直是第三名，这回却阴差阳错的地考到了第一，我感到受宠若惊，更多的却是对许昇的担心和疑虑。
一天深夜，我迷迷糊糊的接起了一直震动的电话。“谁啊。”“小澈，是我。”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坐了起来，觉察到他语气的不对劲儿，电话那头安静的让人害怕。突然，他说：“梁潇潇，把我甩了。”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起伏，我心里更慌了。但是我果然没有猜错，他们俩的确在一起过。“怎么回事？”“她已经有整整一周没有理我了，我打电话她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在学校见到我都不正眼看我一眼…”他的语气越来越急促，我的心也越发被揪紧，我害怕他抑制不住冲动。“你在哪儿啊，我去找你。”“我在你家楼下，下来的时候带个打火机吧。”“嗯。”我打开房间灯，眼睛被强光晃得有些疼，我微眯起眼，在衣柜里翻找出一件厚外套和一条加了厚的黑色打底裤。门把手突然被人摁下，但是无济于事，我每晚睡觉都会锁门。“小澈，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啊？”“我有事儿出去一趟。”我边拧着发涩的纽扣，边大声地回答道。“赶紧睡觉，哪儿都别去。”她又开始主仆倒位了。“你管得着吗？”我不耐烦地问道，我已经不想再管她的感受。“我跟你爸说。”“你谁啊还跟我爸说，你能不能搞清楚自己谁啊，还一天到晚对我指手画脚？你爱说就说去，然后我打电话跟我爸说让他辞了你。”我的声音在生气的时候比平时尖一点儿。她开始大力地捶门，我也刚好穿好外套围好围巾，把门锁打开，她被我突然吓了一跳。“你今天哪儿也别想去！”她用自己粗壮的身体挡着我的去路，胡搅蛮缠地瞪着我。“让开。”我强忍心中的不悦，用最后的耐心跟她说着，我用眼睛瞪着她，用力到开始发疼，朝她犯了个白眼。“你想都别想！”她吼着，上手推了我一把，我的头撞到了门上。“滚出我们家，我给你五分钟，滚不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抓起她的衣领，让她的脸贴近我的脸，微眯着眼咬牙切齿地说。她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恐惧。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她，径直向门外走去。“我的孩子！”她一声惨叫，我回头瞟了她一眼，翻了翻眼白，“咣”的一声把门甩上。
到楼下的时候，许昇坐在楼梯上等我，他穿的很少，我把围巾取下来围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打了一个看上去很可笑的结。“打火机。”他看了我一眼，眸色暗沉，又把头偏回去了。我从厚外套的兜里拿出打火机，递给他。“要打火机干嘛？”我看着他在兜里摸索出一个盒子，铝纸反射了小区路灯微弱的灯光。那是一包香烟。“你干嘛？”他从那个闪着微弱的光的盒子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用我刚刚给他的打火机点着。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学着大人的样子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他的手真好看，修长白皙，隐隐透出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你为什么抽烟？”他还在不断地咳嗽，撇了我一眼。“我今天放学堵了她。”“什么？”“今天放学的时候，我在她小区门口堵了她。我问她她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理我。”“然后呢？”“她说，我不想跟我不喜欢的人耗时间。”“…可是她不是一直都在跟你耗吗？”他把烟丢在脚下面的那级楼梯，用鞋头踩灭了，碾了碾。
我们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台阶上，十二月的晚上已经不再会有蚊子了。今天晚上的天空没有星星，月亮半圆不圆，云雾缭绕，天空有些发紫。“你回家睡觉吧。”他突然说。“我不想回去了，杨建华刚刚又跟我发疯。”“那你到我家来吧，我家没人，你睡客房。”他淡淡地说，还是那个平静的，清高的许昇。“嗯。”
躺在客房的床上，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我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阴差阳错地给孔艺发了一条信息：许昇被梁潇潇甩了。
我为什么要发这条信息呢。我想着，盯着天花板，初冬的夜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能因为我喜欢这样坦荡的女孩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