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宫里果然遣人送来了帖子,来的正是往常来宣旨的黄公公,门房的仆役恭恭敬敬地将黄公公迎进了正堂。
此时长孙氏正在看着账簿,见仆役领着黄公公进来,忙扶着文秀的手起身笑脸相迎,“黄公公,可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长孙夫人安好,咋家过来自然是有喜事了,”黄公公笑吟吟地走上前“今年中秋皇上要在宫中设宴,由淑妃娘娘主持,这不给您送帖子来了。”说罢,把手里的帖子递给长孙氏。
长孙氏接过帖子,“有劳公公了,这确实是件好事,只是喜从何来?”一旁的文秀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黄公公手里,黄公公熟络地塞进袖口,“皇上此次广宴京中权贵名门,是打算在宴会上给康王物色王妃。此外,京中名门,长孙氏、霍氏、谢氏都有适龄女子,长孙夫人若有此意,也可让小姐们好好准备一翻。”
“多谢公公提醒,公公一路奔波,不如喝盏茶再走吧。”
“不用了,咋家还有几家的帖子要送,就不在这叨扰夫人了。”黄公公拱了拱手转身告辞了。
“公公,请。”文秀领着丫鬟将黄公公送到门口。回来时却见长孙氏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文秀跟随长孙氏多年,知晓长孙氏此时定是心情不畅,立刻轻声上前为长孙氏捏起了肩膀,“夫人在为何事发愁呢?”
长孙氏指了指案几上的帖子,“你自己看看吧。”
因常年帮着打理府中大小事务,文秀也是识得一些字的,于是拿起帖子,看完后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夫人,这······怎么连庶出的少爷、小姐也在受邀之列,以他们的身份怎么有资格进宫!”
“中秋宴会是月儿的机会,其他人去也罢了,倒是那个林氏的女儿······我是小看了林氏,磋磨了这些年,居然还能养出这么个气质出尘的女儿······”长孙氏烦恼地抚了抚鬓边的发丝。
“哼,侯爷的几个侍妾中就数林氏最不安份,当年巴巴地跑来侯府,说什么与侯爷定情多年,非要见侯爷,见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如今生下来的女儿也一样不安份。”文秀接过丫鬟送来的茶盏,试了试水温,递给长孙氏。“只是,前两日弈棋过来说,那林氏的女儿偷跑出府被小姐她们撞见了,夫人怎么不趁机发落了她?”
“有时候做错事只要时机对了,大错也能变小错,这发落自然也要看时候,翠儿,你去把那林氏的女儿叫来,我有话问她。”
“是,夫人。”候在门外的翠儿听了长孙氏的吩咐,匆匆告退。
“文秀,这赴宴的礼物你备好了就拿来给我过目,另外晋轩和卿月那边你去盯好了,不可出什么乱子。”长孙夫人叮嘱道。
“奴婢省得,只是剩下那几位公子、小姐······”
“像往常一样就行了,去了也不过是作陪衬,还需要准备吗。”
卿宁悄悄地来到侯府花园的水池边,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人。忽然附近响起一阵脚步声,卿宁连忙跑到一旁的假山后躲起来,脚步声走到刚刚卿宁呆过的地方就停下了,卿宁想了想,从假山后探出了头,“晋文!”
来人正是侯府二少爷王晋文,为四姨娘所生,因是侯府仅有的两个男丁之一,侯爷便把他与大少爷晋轩一同接到前院,方便教导,平日里学业繁重很少回后院,难得回来不是看望生母四姨娘,就是找卿宁,而卿宁也是侯府中唯一与他谈得上话的人。此次便是约了在花园的池边见面,还带了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
“姐,你等了很久吗?”听见卿宁的呼唤,晋文回头看见了躲在假山后的卿宁。
“没事没事,我有事耽搁来晚了,怎样,上次托你找的书书房可有?”
“这不就是吗,上次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完了,这次我多找了几本你应该会喜欢的书,”晋文晃了晃手中的包裹,“之前听你说笔墨不太够用了,这次都给你备好了。”
“太好了,我最近闲着没事,也没法出去,就只好多读读书,打发时间。”许是几日未见,两人都有许多事急着分享,不知不觉便聊了许久。
“哟~原来你在这呢,二小姐。”一个轻蔑的声音,只见长孙夫人身边的翠儿站在不远处,晋文慌忙将包裹藏在身后,“怎么,二小姐竟是在和二少爷私相授受?”
“住口!你一个奴婢怎么敢这样口出秽言,污蔑小姐!”
“二少爷,奴婢可是在为你的名誉着想呢,传出个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对你可就不好了。”翠儿自恃是服侍嫡出一房的,向来看不起他们,此刻便抱着双手,站在不远处,连走都懒得走过去。
“你!”晋文听着翠儿不阴不阳地说着,气得发怔。晋文一直住在前院,虽然奴仆们也经常阳奉阴违,送到面前的东西总是缺斤少两,吃食穿着比起长兄晋轩更是差了一大截,但碍于侯爷对他的关照,并不敢太过放肆,像今日这般,是从未遇到过。
而面对奴仆的轻视,卿宁早已习惯,母亲在府中并不受受宠,这么多年来父亲似乎早已忘记了母亲的存在,再加上长孙氏不喜母亲,府中的奴仆欺负起她们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一开始卿宁还会反抗,但总是无济于事,后来也就渐渐麻木了。
“晋文,算了。”晋文还想再说,卿宁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夫人找你。”翠儿趾高气扬地说完,扭头便走。
“姐,她实在太过份了!”
“好了,晋文,我现在要去夫人那里,未免母亲担心,我不回净思居了,这书你先带回去,我们下次见面再给我吧,至于夫人那里,你别担心。”说罢,卿宁拍了拍晋文的肩膀,像大姐一样叮嘱他早点回去,才离开。
“夫人,二小姐来了。”
“嗯······”卿宁在文秀的指引下来到长孙氏的面前,只见长孙氏端坐上首,别在发丝上的金步摇轻轻晃动。
“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你,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