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不经意太阳竟已落入西山,晚霞犹如彩练悬于天际,掩映着山头的一小牙儿红日。
余晖透过窗纸洒入书房,璃华紧挨窗边站着,手里捧的画纸被涂了颜色,红如少女相思时羞赧的双颊。
夜紫行黑衣如墨,身姿俊秀挺拔,精湛的画工笔笔修饰下,夜紫行仿佛果真出现在书房,携手璃华共赏美景。
正在此时,窗外突然喧闹不已,杂乱的脚步经过宫墙,内侍与婢女窃声交谈不断,璃华微微皱眉,恬淡的神思顿时被拉扯到现实。
“咚——”
“咚——”
沉闷的钟声传扬开来,盘桓于宫廷上空久久不散,归巢的倦鸟低鸣几声,打破了夕阳的静谧。
璃华蓦然听来犹如晴天霹雳,不由身形一晃站得不稳,险险失神地跌坐在地!视若珍宝的画像拿不稳溜出手心,失落地荡了个圈儿,孤零零贴落在地面。
东昌国的钟声并非小事!
举国只存有一口钟而已,且是东昌开国始祖同全国百姓共同打制,以苍天为证庄严起誓,存放于东昌国历代王上的寝殿偏室内。之后始祖传诏,非王上驾崩或病重、有意传位让贤,不得敲钟!
璃华心头阴云密布,钟声一声急过一声,父王必定危险!
书房门口,红豆掀开珠帘跪拜在地,忍住悲痛之色禀告:“公主,轿辇已备好,除当班的内侍婢女外,其余已全部赶往宝华殿待命!”
璃华点点头,举袖抹去眼角的热泪,目光再不看那画像一眼,想了一想厉声吩咐道:“传我旨意,朝中百官俸禄五百石以上者,限一炷香内到达宝华殿,随后立即关闭宫门,无我旨意不得出入!抗命不从者,斩!蓄意生事者,斩立决!”
红豆一一铭记心间,道一句“是!”砰砰砰决然磕头三声,毅然领命:“红豆誓死护卫公主的威严,公主交代之事必竭力完成!”
钟声终于陷入平静,璃华红唇一抿,将公主令牌庄严地交于红豆之手,说:“去吧!时间紧迫,务必速战速决!”
红豆转身,绽放的裙摆舞起一阵轻风,吹得画像一角轻微摇动,璃华的神情随之摇摆不定。
走到书桌拉开抽屉,刀锋锐利的匕首寒光闪烁,璃华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刀刃,便一蹴而就地拿起放入袖中。冷酷的寒意刺激皮肤,璃华咬着牙一脚踩夜紫行的画像上。
“噗”的一声,心中似有一物砰然破碎。
窗外,红日沉入西山不见踪迹,晚霞也绚烂不再,弥漫着淡淡的青黑之色。
璃华站在宝华殿前深深吸气,夜,就要来了……
宝华殿内百官齐聚,依照早朝的站位分布于殿中,人人皆低头屏气息声,气氛异常肃静。
璃华颇为满意,立即赶往后殿探望父王的病情,只见一众太医尽都聚集于此,摇头晃脑似乎无计可施。璃华随机询问身前的太医:“父王病情如何?”
张太医年逾古稀,吞吞吐吐半晌仍是不敢妄言,长揖道:“王上此病来得古怪古怪,微臣闻所未闻,不敢轻易决断。不过,微臣的劣徒韩之天资聪颖,或可解公主疑问。”
王帐之前,果然跪坐了一位成熟稳重的太医,璃华见他眉间散开,料想他对病症应该了解,问:“父王的病如何?”
韩之浑身一个激灵,见璃华亲自前来询问,斟酌一会儿回答:“微臣不敢担保,王上似是被人投毒致病。”
璃华惊讶不已,袖中双拳紧握,闷声问:“何以见得?”
韩之不卑不亢,沉思一瞬缓缓作答:“微臣早年游历四方,听闻一种甚为歹毒的毒药,服后令人昏睡呓语,手脚冰凉,毒入血脉侵害五脏,待七七四九日后五脏俱腐而死!王上脉象表象极为相似,故微臣如此判断!”
“可有解毒之法?”璃华身子不堪重负地一晃,嘶声询问。
韩之沉默许久,道:“臣闻西方沼泽之处有周生草,或有解毒之效……”
西方沼泽条件恶劣,向来人迹罕至,众太医莫不愁上添愁,韩之所说的周生草众人亦是闻所未闻。从何处寻,如何寻得,寻得何法熬药?王上之病痊愈似已听天由命。
?张太医自责不已,脱下官帽便向璃华叩首请罪:“微臣无能,不能求得解毒方子治愈王上,臣已无颜面活于世上,请公主赐死!老奴愿一死请罪王上!”
璃华心如刀绞,忙扶起张太医,道:“张太医心意本宫明白,不还有四八日么?本宫定会寻得周生草挽救父王,到时张太医亲自为父王熬药岂不美哉?”
韩之欲言又止,最终沉默地扣上药箱,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