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略有些悉的香气钻进鼻孔,但此时张阳哪里有心思分辨。战战兢兢的道:“好汉饶命。”
黑衣人紧了紧手中的短剑,冷声道:“少废话!”透过窗户,见敌人已经渐渐搜到了这间客栈,不由有些焦躁。
若在平时,这些普通士兵黑衣人丝毫也不放在眼里。只是眼下自己受了重伤,而且背上叮的那两枚暗器竟丝毫不觉痛痒,怕是也有些古怪。
此时张阳慢慢冷静下来,渐渐觉得黑影的声音有些熟悉,不由壮着胆子问道:“郭姑娘,是你么?”
黑衣人自然就是郭襄,听对方认出自己便是一呆,偏过头借着月光一看,惊道:“竟然是你!”
张阳发觉脖子上的短剑移开,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阵惊喜。转过身,见郭襄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面巾,露出一双眼睛。光洁的额头微微蹙着,密密麻麻的铺着一层细汗,似是忍受着什么痛苦。
“郭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扮成这样?外面的人是来捉你的么?你赶紧躲起来,别让他们发现了。”说着,四下张望。只是屋中只有一张床、一件屏风和一副桌椅,哪里又藏得了人。
郭襄摇了摇头。虽然她对眼前这人的身份依旧存了许多怀疑,但见他对自己十分着紧也是一暖。心想毕竟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准备纵身离开。只是一口真气行至俞门穴上竟然一滞,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张阳抢上前,扶着她道:“郭姑娘,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这时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快快开门!官府办差!”
张阳这一惊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了出来。此时脑子反而灵光了。伸手指指横梁道:“郭姑娘,你先上去躲着,我来应付他们。”
敲门声愈发急促,“快点开门!”
张阳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慢慢的挪动脚步。他的手刚碰到房门,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地撞开。张阳被这股巨力一带,狠狠地跌在地上。
几名士兵一拥而入,对这间屋子一通乱翻。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踱到张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手按着刀柄,大刺刺的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张阳揉着刚才被撞的有些痛的左手,不满的道:“大半夜的跑来砸门还不让人穿衣服啊。”
那人用鼻孔哼了一声,走到窗前向外面望了望,“睡觉怎么不关窗户?”
张阳爬起来,把他们撞到的椅子扶正,坐在上面哼哼唧唧的道:“忘了。”
那人“咦”了一声道:“这里怎么会有血迹?”
张阳也是一惊,脸色刷的就变白了。好在此时光线昏暗,没人发觉。张阳一颗心怦怦乱跳,知道这时一个不慎自己的小命就完了。强自镇定道:“我流鼻血了。”
“哦?真的?”那人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张阳。张阳被他看的有些发虚,想要偏过头去。但忽然想起似乎是在什么地方看过,如果不敢与对方对视就会被认为是心虚说了假话。便强行抑制着冲动,睁圆眼睛同他对视。
“怎么回事?小小的一间客栈这么久还没搜完!”一个圆圆胖胖仿佛员外般的人物缓步从门外挤了进来。他脸上仿佛一直挂着一股笑意,似是一尊弥勒佛。
那满脸横肉的家伙却仿佛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浑身一抖。躬身施礼道:“回大人的话,卑下以为这人身上有一些疑点,正在盘查。”
“是么?”那员外咧开嘴,更像是弥勒佛了。他盯着张阳道:“你是什么人。”
张阳被他目光所慑,不由嗫嗫道:“我只是一个四处游历的读书人。”
“是这样啊。”那员外眯起眼睛,笑得愈发灿烂。猛地欺近身去,在张阳胸前拍了一掌。
张阳连人带椅翻滚着撞到墙上,“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那员外晃晃脑袋,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哼!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你们就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把真正的刺客放跑了谁担得起责任!”
几名兵士连忙低头应是。屁滚尿流的跑出屋子。员外看也没看张阳一眼,依旧摇头晃脑的从“小小”的门口挤了出去。
张阳咳嗽几声,挣扎着想要起身,试了几次却没成功。
过了一会儿,郭襄从屋顶飘身而下。将一颗药丸塞进张阳嘴里。
张阳一呆,但觉那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从咽喉散开,直至胸腹。张阳顿时舒服了许多,虽然胸口依旧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再是每次呼吸都会疼痛难忍的程度。“郭姑娘,这是什么药,好厉害。难道是九华玉露丸么?”他脑海中只记得中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的名号。却不知道桃花岛还有更珍贵的无常丹。
郭襄也不答话,只是叹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张阳摇头道:“这算什么连累。要怪也只能怪蒙古人残暴。”
郭襄苦笑道:“他们又哪里算什么蒙古人。不过是几个甘心给蒙古人当走狗的汉奸。”片刻后,又道:“张阳兄弟,我有几句口诀你牢牢记着,对你的伤势很有好处的。”
随后便背了几句似诗非诗的怪话,又逐字解释。张阳也算聪明,很快便记住了。依法施为,果然舒服了很多。
张阳睁开眼睛,一脸欣喜的想要同郭襄分享自己的成果,却见郭襄倚着墙壁已经睡着了。那一身黑衣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下,此时身上是一件月白色裙衫。想将她扶到床上,木床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一条腿,没法睡了。只得苦笑一声,扯过被子,披在她身上。
眼见天色已经蒙蒙亮,张阳出门准备通知伙计多准备些吃的,然后找掌柜商量一下客房的事情。毕竟那间屋子已经没法住了。
但是刚一下楼,就见到那名伙计背着一个包裹匆匆往外走。张阳惊问其故。
那名伙计道:“掌柜的都死了,我还留着做什么。”
“怎么会死了?”张阳一惊。印象中那个和气的掌柜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还不是被那伙儿凶悍的兵士打死的。张先生,你想住店还是换一家吧。”说完便匆匆冲出了门。
张阳愣了几秒,然后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重视法律的二十一世纪,而是人命如草的乱世。
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门买了些小吃,又给郭襄带上一份。却听人谈论起昨夜蒙古大官儿遇刺的事。说几名护卫神勇无比,一名刺客被当场击毙,还有一人被活捉,逃走的也是人人带伤。现在那个被活捉的正掉在城门上引诱他的同伙儿来救呢。又听了会儿,也没什么有用信息。张阳又专门跑到城门处,果然吊着一人。
那人垂头散发,也看不清面目。一身衣服血迹斑斑,似是受过刑。周围有两队蒙古士兵看着。围观的不少,大多都只是看热闹的。
张阳挤开人群,回到客栈。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郭襄依然睡着。张阳叫了两声,竟然丝毫没有反应。张阳心觉不妙,走到她身前,一挨她的肌肤,只觉烫得惊人。
顿时慌了手脚。急急忙忙的想要找医生,只是刚一举步便又缩了回来。想到郭襄毕竟身怀武功,一般不可能生病。能让她这样的只会是受伤或中毒。对于这些,普通医生只怕无能为力。可又该上哪儿求救?
前辈高人的名号张阳知道不少,但他们的行踪却一无所知。郭靖在襄阳不会跑,但毕竟距离太远。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嵩山少林求救。
雇了辆马车,载了郭襄,向少林行去。
不一会儿,郭襄的身体渐渐凉了下来。还没等张阳欣喜,就又开始变冷,渐渐地竟冷若寒冰。若不是还有淡淡的呼吸,张阳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张阳欣喜地探出头,“到了么?”
“已经到了。”车夫指着前面的一列石阶道:“一直从这里上去,半山腰的就是。”
“你不是说可以到少林寺门前的么?”
“是呀。这不就是少林门前么。不是我不想继续走,是这马车走不了。”
张阳一噎,没心思再同他理论。丢给他一锭银子,背起郭襄,向石阶走去。
车夫笑嘻嘻的接过银锭,嘀咕道:“你自己傻,还怨别人。”
虽然郭襄的身体很轻,但一来张阳的身体素质本身并不是很好;二来他昨晚受的伤并没全好,胸口依旧隐隐作痛;还没到半路张阳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想到背后女子的伤势,也只能咬牙坚持。
又行了一程,突然一个和尚跳了出来,阻住张扬的去路。
“本寺业已封山,恕不见外客。两位施主请回吧。”
“大师容禀:我身后这位姑娘名叫郭襄是无色禅师的朋友,如今身受重伤,特来求救。”
“你空口一张,便说是无色大师的朋友。无色大师何等人物?岂能和一个小姑娘做朋友?速去!速去!莫要在这里聒噪!”
张阳怒道:“我只是请你通禀一声,是不是朋友,出不出手救治自有无色决断!”
那僧人也是个火爆脾气,将手中棍一横,道:“你当少林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禅宗祖庭!武学圣地!可不是救死扶伤的医馆。莫要再做纠缠,否则定要让你识的佛爷手中长棍的厉害!”
张阳也恼了,倔脾气上来便不管不顾道:“哈!还禅宗圣地。你们不是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怎么还见死不救!这就是你们佛家的慈悲为怀?”
那僧人将长棍一挺,“你可以辱我,不可辱少林!”
张阳此时本就是硬撑着,哪里受得住他一棍。登时便摔倒在地,滚落了十几级台阶。狠狠地咳了几声,吐出几缕血丝。
张阳顾不得自己,连忙查看郭襄。见她身上虽多了几处淤青,呼吸却还平稳。便松了口气。只是心中暗恨,暗暗发誓道若练成厉害的武功定要挑了少林。
那僧人一呆,想不到张阳如此不堪。
“渡苦,你怎的又犯嗔戒!”此时,林中转出一个老僧,一脸痛心疾首的道。
名叫渡苦的僧人行礼道:“无尘师叔祖!”
“算了,还是让你师父操心去吧。”无尘摇摇头,对张阳道:“渡苦行事鲁莽,我代他赔罪了。只是女子不得入寺确是本寺千年来的寺规。不知这位女施主身犯何疾?若是施主信得过老衲,便交给老衲吧。”
张阳连连称谢,又道:“这位姑娘姓郭,单名一个襄字。父亲是镇守襄阳的郭靖郭大侠,她自己也同无色禅师交好。”
这时,无尘已来至两人身前。点头道:“原来是她。”又冲那名渡苦和尚道:“快去罗汉堂把无色师兄找来。”然后伸手握住郭襄的脉搏,轻轻“咦”了一声,随后便皱着眉头半晌不语。
张阳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这个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