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八年三月丙寅日子时,南方朱雀七宿共计五百多颗星同时大放异彩,光芒相及幻化成一只朱雀振翅飞往沛王府熟睡的曹璺梦乡里……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当曹璺看到对面站着个装扮异类的女子时,下巴惊得快掉了。
她们随着两只朱雀从两层梦境时空穿越到同一个梦境中相遇。
对面的那个女子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运动装脚蹬着双白板鞋,手里还拿着根登山杖,同样目光吃惊地盯着古人装扮的她。
她们都不由得后背一凉。
怎么回事?
她叫尚如初,心理学博士毕业后从事心理诊疗工作,一直对魏晋名士的真风流感兴趣,虽然从没研究过那段历史,但是看到博物馆里的魏晋时期的文物,读着魏晋名士流传千古的风流韵事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绿色的小岛,红色的房子,星期日晚上的环岛路上来来往往的游客喧嚣,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躺在落地窗前的榻子上沐着满天星光瞥了眼外面五彩斑斓的游乐园,触景生情地回想起她读博时与同学们登山的情景。
尚如初突然看见满天星光幻化成一只漂亮的鸟直直地飞过来。
惊恐地呼救,喉咙里却像打了结发不出声,外面的游乐场里游客们似乎并未察觉。
她身子僵硬地躺在榻上,目光惊恐地瞪着那只鸟飞过来,飞过来,避闪不及眼看就要撞上来,她猛地紧闭双眼,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再次睁开眼时身处在云雾缭绕草木葳蕤的河谷,比她生活的世界的空气更香甜清新得难以言述。
看着对面容貌出色的女子惊讶的程度不落于她,或者说比她更惊恐,连连后退几步。
她的梦境追溯到前世的前世的前世?
不可能!
前世今生这一假设在心理学界争执已久,但她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难道眼前的女子是在拍戏?
尚如初望望四周寻找剧组的影子,惊讶地看到不远处古装打扮渐行渐远的撑篙渔夫。
“你在拍戏?”尚如初试探地问道,眼前的女子娇滴滴的,浑身的派头看着不像是道具,十分的精致耀眼。
“拍戏?”曹璺惊恐地看着眼前服装怪异的女子问出的话也是怪怪的,不明白地摇摇头,“你不是魏国人?”
尚如初哑然。
这是什么问题?
“我不是剧组的人,你找别人对台词吧。”尚如初的惊恐慢慢归于平静,才发现她们的声音如此相似,只是这个演员的声音显得有些细弱无力,不同于她坚定自信的语气。
曹璺不懂她的话,什么剧组什么台词的,她在说疯话吗?
她一丝怜惜的眼神被尚如初看在眼里,她不像一般的演员,身上有与生俱来的古典气质,如初忍不住赞道:“你叫什么名字?看你的模样与气质很容易红,你会成为大演员的。”
听到不明就里的话,曹璺一头雾水地看着穿着异类说话也异类的她。
生于曹室的闺阁女子,她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尚如初看着她满脸的狐疑与惊恐,也不明就里,慢慢走过来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先做自我介绍,我叫尚如初从事心理医生职业,老家是巢湖灵苔村的。你呢?”
听到她提起“灵苔”二字,曹璺的眼睛睁得更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尚如初只当她是演员,没有多想别的,很有礼貌地问,她的气质真好啊,忧郁与惊慌都表现在眼里,没有丝毫做作。
如初看着她很熟悉亲切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曹璺惊恐地摇摇头,张口结舌不敢说话,她是来自另一个皇道乐土的人吗?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尚如初安慰着伸出手要表示自己的友好。
她们的手刚接触刹那,一道光芒划开她们。
两个原本交迭的梦境突然各自抽离出来。
曹璺吃了一吓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她低头看看自己和刚才的那个怪人穿得一模一样,身边有几个身着类似的男女满头大汗地登山。
“尚如初,快上来呀!”前面的女子擦着汗朝发呆的她笑着喊话。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周围。
尚如初环顾四周倒吸口气,那个漂亮的女演员凭空消失了,她惊愕得正要掐胳膊,却有更意外的发现,低头看到浑身的装扮和方才的女演员一模一样。
一丝恐惧涌上心头,以至于无心看那画梁雕栋各色文物古迹,急于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尚如初惊慌地从暖阁里跑出来,庭院里四周依然是雕梁画栋的游廊相连,庭院正中的十字甬路四角栽着樱桃树,西北悬一鹦鹉笼,不远处一个同样古人装扮的男子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喊道:“小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什么意思?
她在演戏吗?
可是除了那个男子,哪里有剧组的影子!
“家?”尚如初深吸口气,不敢置信地望着男人的眼神,却看不出一丝戏谑,他演得太真实了。
男子突然伸出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肩上,道:“璺儿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你喜欢吗?”
他叫她什么?
如初闻之色变,脸煞白道:“不是在演戏吧?”
男子目光一凛,继而又温柔一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昭叔叔吗?璺儿你去和亲的路上遇上了劫匪,我的人把你救回来。我原本有意要送你回谯郡可是你已是出嫁之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谯郡没有你容身之地,你的嫡母又对你怀恨在心,这次劫匪的事十之八九是你嫡母所为,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可继续送你去那僻远的冰天雪地的北国昭叔叔于心不忍,不送你和亲又可能会引起北疆-动-乱,所以叔叔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你只要乖乖听叔叔的话留在叔叔身边,什么话也不要说,什么事也不用想,只需记住你是我平定南疆时带回的苗族姑娘玉贵妾,从此与谯郡的沛王府,与北方的慕容家划清界线,永无瓜葛。”
尚如初满头雾水。
不知从何问起,喃喃自语:“和——亲?”
“是啊,你记起来了,叔叔做这个打算一切都是为你好。璺儿这世上没有谁能像我这样在乎你的感受。跟我在一起,再也不会有人敢刁难你敢对你不敬,我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他说着搭在她肩上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扳进自己怀里。
尚如初完全懵了。
她这才发现他身上佩戴的香囊与她的一样。
她不安地扭过头看看墙角,确定没有剧组的人,难道这不是演戏?
拥她入怀的男人语气突然轻松了许多,笑道:“璺儿你终于想通了。嵇家儿郎虽有才学但不务实,他不适合你,你和他在一起会吃很多苦头。何况你的长姐一心一意地想要嫁他,你的嫡母和嵇家的袁舅母达成了秦晋之好,嵇家有意要与沛王的嫡女联姻,你天性善良不忍违拗长辈的意思,叔叔看着于心不忍,只希望你愿意让叔叔护你一世周全。”
她木然地依在男子怀里神经错乱了,这是梦还是现实?
这是在横店拍戏吗?
她是心理医生不是群演,怎么会这么真实,道具都好得一蹋糊涂,哪个剧组肯花这个本钱?
男子的另一只手突然也伸到她的腰间。
尚如初尴尬地推开他。
不管是不是演戏,她没有义务配合这些演员吃她的豆腐。
“我不认识你!”如初挣得有点猛,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男子带着不解道:“璺儿,我是最疼你的昭叔叔啊,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你六岁时是我救了你,你被你嫡姐推落到水里差点淹死时是我救了你,你被陷害与人私通时是我帮你解除了误会,你在去水月庵的路上被你嫡母顾凶差点死去时是我救下你,你被拐卖进烟花巷时也是我——你的昭叔叔亲自去救了你,这些你都不记得?你让昭叔叔情何以堪!昭叔叔已经和你解释过几遍了,你做玉贵妾,昭叔叔保证不会动你半个手指头,只想把你带在身边保护你,你还想怎么样?”
男子的音量突然抬高了,眼里布着点血丝面上看得出有些倦容。
如初惊得眼睛瞪得老大,和之前遇见的漂亮女演员一样的不像在拍戏。
骨子里都是个古人而不是演员。
她怔怔地望着他,男子突然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就深情地吻了下去……
“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