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原闻此,知是白夕定是发现了什么,未发一言,屏息静听。
白夕接着道:“凶手的确将尸体藏入了下水道中,三十年前这儿可是有一个大窟窿,也许是因为年代太久,石板破碎后留下的。记得当时一个孩子贪玩,与伙伴捉迷藏时躲到了图书馆的后面,不小心却掉了进去,家长为此向学校多次提及此事,慢慢也就传到了师生的耳中。”
“当时的下水道有多深?”顾原问道。
“我不清楚。”白夕摇了摇头。
顾原默了片刻,说道:“三十年的情况你我都未亲眼目睹,现在只有根据自身所了解的情况进行推测了。”
他顿了片刻,接着道:“还原当初的情景,也许是这样。三十年前的傍晚,凶手在楼梯转角处杀害了晴新,随即将尸体从窗外扔进下水道中。图书馆与当年的湖区之间处于西高东低的地势,当日恰逢暴雨,下水道必定涨了很深的水,待下水道中尸体尸气聚集,浮出水面,将顺着下水道向湖区方向浮动,按理来说,下水道与湖区之间应该会有一道接通口,尸体通过那道接通口浮入了湖中。此时,尸体一定会浮出湖面,那么凶手必须要防止这一刻的出现,或者在这一刻出现之时,及时采取措施,以免尸体被人发现,他必定会再次去湖边。”
白夕静静听完顾原的分析,淡秀的眉毛蹙了一下,疑惑道:“可是,杀人现场以及他的身上应该会留下血迹,他又如何隐藏这些顺利逃出图书馆呢?”
“只要在被害者伤口血液涌出的时候及时抑止,会很大程度上减少现场的血迹。如果三十年前的图书馆室内布局与如今没有太大变化的话,凶手应该会去三楼的洗手间处理手上遗留的血迹,包括利用那些水处理现场的血迹,如果他提前预谋或许还会在洗手间准备好了衣服。”
白夕不由点了点头,的确,洗手间的位置与三十年前并没有太大变化,的确是凶手处理现场的一个便利地点。她接着顾原之前的分析继续问道:“那么,他要如何处理湖面上漂浮的尸体?”
“或许他会给尸体缠上石头,让尸体下沉。”
“那他为什么又要把尸体从湖下带出来封进墙里,何况,填湖工程并非一两日能够完工,等到填湖工程完工,再加上修建实验楼,尸体也早该烂的不成样了。”白夕提到此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冒进顾原脑中的倒不是腐烂发臭的尸体,而一个个同样的疑问: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拖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让填湖工程埋葬了尸体?难道他怕被谁发现吗?怕谁?填湖的工人还是......
一个念头如刀光一闪,蓦地闪现在他的脑海,凶手害怕维文。
“真是可惜啊,真想再去湖中看看。”维文那声长叹在顾原脑中回响。
维文为了寻找单极磁铁必定多次去过湖底,凶手得知了此事,害怕尸体被维文发现,所以才将尸体从湖底转移。
而陈老伯刚好从维文口中得知了此事。
陈老伯。顾原在心中默念道,那日暴雨,他未打伞去了湖边,浑身湿透。假设晴新死亡那天就是白夕来这边之时,尸体隔天膨胀浮入湖中,依白夕所说,她来时湖区还未施工,难道隔天湖区便施工了吗?维文说已经施工几日了,陈老伯是施工工人,那日专门来看看。与白夕的说法明显矛盾,维文在说谎,还是,他得知了错误的信息,谁给了他错误的信息?
一张苍老的脸庞在顾原的脑中越来越清晰,陈老伯,他在撒谎,填湖工程在那时并没有开始,湖区还没有施工,不仅如此,他去湖边恐怕也是为了藏匿尸体,而不是去探望工程。
回想之前凶手脚印所留下的信息,身高年龄与维文接近且比他稍瘦,既与陈老伯也惊人的相似。
顾原很难想象,那张七十岁左右的鹤发老人会是杀害晴新的凶手,纵使三十年前的他身强力壮的确有能力杀害晴新,但是几个月前在旧实验楼勒伤白夕的人既也是他便太令人匪夷所思。他已是七十几岁的老人,又怎么有如此大的力气?
顾原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很快他便想到,也许有一样东西的确会促使一个老人获取力量,这样东西与求生的欲望一样强烈,一样让人倾尽全力,那就是仇恨。
“白夕,你的父亲可曾当场枪毙过一名罪犯?罪犯年纪不大,在封舞街挟持过一名十岁左右的孩子。”顾原问得不紧不慢,但声音已经明显紧绷了。
白夕怔忡着看了顾原许久,才缓缓而又有些颤抖道:“没错,就在我来这边不久。”
她也堪堪意识到这件追随着她的凶杀案件也许与自己的父亲有关,随即又立马急迫问道:“怎么了?难道凶手杀我的理由与我的父亲有关吗?到底是谁?”
“我也只是猜测。”
“把你的猜测告诉我,顾原。”白夕显得更加焦急,她抓住顾原的双臂,她的力气在此刻是如此的巨大,顾原已经明显感觉到胳膊处的肌肉紧绷。
顾原抬手拖住白夕手肘,盯着她的眼睛安抚道:“你先冷静,我会慢慢告诉你。”
白夕目光熠熠,如火星两点,却又逐渐暗了下去,她的心缓缓沉下,一字一句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父亲杀了那个挟持小孩的人?”
顾原没有回答,他的不语即代表默认。
白夕继续坚定道:“如果是这样,我并不认为我的父亲有任何过错,即便凶手要杀我,也同样如此。”
“没错,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你的父亲不过是做了最正确的抉择罢了。”
白夕缓缓松开了抓住顾原的双手,她砸了砸嘴,接着问道:“那么,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顾原凝视着白夕的眸子,欲言又止,最终又似乎下定了决心,慎重道:“也许是陈老伯。”
“陈老伯?旧实验楼的管理员?”白夕睁大了双眼,惊愕道。
“没错。”
“为什么是他?”
“你父亲当场枪毙的那个人便是陈老伯的儿子。”
白夕愣了半晌,晃了晃头,双目不可置信的左右转动着,“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在我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杀我?”
“也许那并不是他所认为的恰当的时候。”
白夕沉吟了片刻,方才的错愕也逐渐归于平静,她道:“既然如此,那么他便认定如今的我便是三十年前的我,难道,他也知道时空穿梭的事儿吗?”
“白夕,你想想,当初陈老伯在楼梯转角处杀了晴新,他肯定也发现了他杀错了人,但在那一刻是不该出错的,陈老伯不可能不考虑原因。至于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并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也许可以确定,那就是,陈老伯在发现你穿越的这件事情之后,便回到了实验楼等待你的出现。”
“那他这么多年的等待,难道就是为了杀我吗?”白夕喃喃道,她的眸中有片刻的忽闪,“顾原,我感觉并不是这样简单。”
“怎么了?”
“我感觉陈老伯并非是非不分的人,如果他的儿子罪有应得,他是没有理由迁怒他人的。”
“人的情感是会左右人的理智的,陈老伯的妻子死得早,那又是他唯一的儿子,被警方当场枪毙必定会留下很深的失子之痛。为了报复白警官不惜让他也失去女儿,这是人正常的复仇心理。”
白夕叹息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原沉声道:“找出陈老伯,证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