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餐厅，也忘记温凝是怎么向我们告别，等唐楹把我送到公寓楼下，我才缓过神。
“你还好吧？”唐楹担忧地看向我。
我沉默了一会，忽然笑笑说：“你这个问题问得不好，如果说我心情不好，可是没有不好的理由；如果说心情好，却也没有好的理由。”
唐楹叹口气说：“你这种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和一堆废话充分出卖了你。”
“哪有，我现在无悲无喜。”我抗议道。
“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在叶文哲这件事上口是心非得还少吗？”唐楹无奈地摇摇头，“小汐，就是对我，你也不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吗？”
我一时语塞，但是明白唐楹说得都是事实，我是在口是心非，但是我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唐楹见我半天没说话，也没有继续追问，说：“算了，看你一脸茫然，知道你自己都不清楚在想什么。”
“小楹，你说的不错。”我几不可闻地叹气道，“我总在告诫自己，当初既然选择拒绝他，就不应该回头，时间会让一切消散，可是为什么，”我顿了下，“当我听到温凝的话，会觉得难过，甚至……甚至心痛？”
唐楹看了我一会，问：“你还喜欢他吗？”
我有些迷惘地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微弱的路灯透过树影照在地面上，显得有些昏暗，我想起冬天的时候放学回家，天色也总是像现在这样昏暗，但是叶文哲总会站在路灯下等着我，那时候并没觉得感动或是高兴，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我才明白原来每个回去的路上都是那么昏暗可怕。
良久，我终于开口：“小楹，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对叶文哲的吗？”
游乐场那次的失约后，我以为叶文哲会生气，可是他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似乎他从没有约过我。我安慰自己就这样吧，我和他的传言总会平息，于是也像往常一样，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安，预感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想到，一向预感不准的我这次偏偏准了，那天，班主任田老师忽然一脸严肃地叫我出去。
田老师是我们学校难得评价不错的老师，她平时待人和蔼，也很尊重我们的想法。我在班里虽然是个中流学生，但是很听话又不惹事，田老师对我不错，每次老妈开家长会忧心忡忡地问我成绩，她总会帮我说些好话。
我第一次见她表情如此严肃，心里像是打了擂鼓，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前不久，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因为和外校的男生谈恋爱，差点闹到劝退的地步，我还记得，那个女生的妈妈站在教学楼下，高声训斥着那个女生，而那个女生只能站在一边泣不成声，我当时站在楼上看到女孩的背影，觉得她就像一片落叶在风中簌簌发抖，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想到这件事，我也没来由地发抖，虽然我和叶文哲并没有什么，但是我只觉得心虚。
田老师严肃地看着我：“梁汐，最近班里的风言风语我也听说了，你在我眼中一直是好孩子，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这已经是最委婉的批评，我却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只一味地请老师放心，不要告诉家长。
那天我一直担惊受怕，担心事情会难以控制，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下午放学，叶文哲照例等我一起回家，我担心被别人看见，一路上对他不理不睬，脸色也比往常凝重，快到家的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以后不要再送我回家了。”
叶文哲微微一怔，问：“田老师找你了？”
“本来大家可以相安无事地上完高中，可是既然老师都知道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这样的话，我当时说得清楚自然，竟然没有半点犹豫。
叶文哲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他琥珀色的眼睛本是明澈而温暖，可是现在却让我觉得心惊。
我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眼睛，望向夕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梁汐，”叶文哲终于开口，“你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喜欢？”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呆呆地看向他，这本是很简单的选择题，如果只是因为害怕，那就代表我喜欢他，如果是不喜欢，那么一切都清楚明了。可是，那时的我，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没有给他任何答案，只是推说要离开，然后逃离那里。
我回头不经意的瞥向他，他逆着夕阳的光线站在那里，显得格外孤独和伤感，我心里更加慌乱，却刻意忽略掉深处的那丝痛楚。
这件事以后，叶文哲再没有送过我，第二天，意料之中的，田老师把叶文哲和温凝一起调到离我很远的位置。
他们调走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回头，坐地很端正，甚至做出认真看书的样子，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进去，耳朵一直听着后面的动静。
叶文哲和温凝都没有说话，只是忙着收拾书本，准备离开的时候，温凝低声对我说：“我们走了。”
我连头都不敢回，只是微微点头。心却像被什么绞住一样，痛得让人说不出话。我知道，这一次，我和叶文哲再无理由有交集。
如果一切都这样结束，也许还算是个和平体面的结局，可是，后面的发展，却是我再也不想记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