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你现在能开口吃东西不？“沈默在电话里关切询问着，但又找不到话说。
“不能，”对方虚弱地回答着。
“哦，这样啊，那怎么办呢？”沈默又问。
“输营养。”言简意赅的回答。
“哦……”
“你想跟我说什么？”阿楠直接打断她，这样犹犹豫豫，一定是有什么难事，让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都变得磕磕巴巴支支吾吾，“一定是有事吧？”
沈默还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接，却被最懂自己的阿楠打断，心里有些感动。“阿楠，”犹豫再三，还是说吧，“我爸，嗯，他问我要不要一个哥哥。”
听到这里，电话那边的阿楠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半晌，喘着气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高兴问沈默：“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希望有个哥哥，从小到大，最想要个哥哥了。”沈默说着，将电话握得更紧。
“那你，答应了？”阿楠好像很是开心。
沈默站在秘密阳台上握住电话很久都不肯再说话，或许是为了等到自己的情绪能够稍微平息一点。深吸一口气说：“可是，我并不希望那个人是，是西川啊。”
“……”对方好像更加讶异，“西川？”
沈默点点头，就像阿楠正站在自己面前看得见这个动作一样。
一阵冗长的静默，直到那边有另一个声音响起：“阿楠，你脸色不太好，有没有不舒服……”是西川。就算隔着三四个听筒，沈默也能辨识出他沉着的音色。
“那个，默默，先挂了。”阿楠在另一边显得有几分慌乱。
“阿楠哥，”事实上，还有话没说完，西川怎么能又翘了课跑到阿楠那里去，难道，是不放心沈正桦请的护工么？一边想一边把电话揣回书包里。
回到教室外边的走廊上，杜云帆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毫无技术含量的煎饼果子，刘睿卓趴在一旁关切地问候着他“干嘛不吃饭”，杜云帆一边解释着“吃过饭了刚才去打了篮球有些饿啦”，见沈默恍惚着神情走过来，开心地打了打招呼，见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又跟在后面跑到教室里，栾静姝本来在做作业，看见眼前像是丧尸游街一样三个人一前两后缓慢行进着。
“怎么了？”放下笔，栾静姝抬头看见一张恍惚的脸，一张关切的脸和一张带有几分妒忌的脸，马上伸出手拦住跟屁虫一样的杜云帆，“哎哎哎，你出门去吃你的东西，亏你还是监察部的！”又使了使眼色给刘睿卓，女生马上GET到了这个点，将男生的胳膊环住便拉到了门外面。
“默默，怎么了。”
“呃，问你个问题。”
“好。”栾静姝乖乖地坐在西川的座位上，将脑袋枕在肘子上，“你说？”
“如果，我爸要认西川当我哥哥，怎么办？”这倒是噎着了栾静姝。这么多天，她倒也是感觉到沈默对西川的那一丝不同了。
喧闹的教室里的二人互相寂静了一会儿，栾静姝突然高兴起来。“默默，你该答应啊！”
“答应？”
“是啊，你想，西川家里没人，他妈妈经常不在盛都城，你那父亲大人把他认作你哥哥，他也方便到你家住着，我听，我听我妈说，他上学期不是在你家也住了好一段时间么？”沈默正要准备伤感说小栾你根本不懂我，结果她就出了这样一招，仿佛云雾见都开朗了起来。
“李阿姨怎么这么不讲职业操守，尽把事情往你那儿说啊。”
“再说了，默默不是对他有些不一样么？能够住在一起不是很开心么？”栾静姝不管沈默怎么扯开话题，不知何时变得这样狡猾，弯着眼睛笑得意犹未尽。
“默默，默默？”沈默早就沉浸在和西川的同居生活的意淫里无法自拔了，栾静姝看着眼前花痴得快要淌口水的她，叹了口气，干脆绕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好好做题了……走之前还不忘好心扯了一张卫生纸放在沈默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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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默默，小狗砸！”听见西川的声音，沈默愣愣地从餐桌上把头支楞起来，像只正宗的小猎犬四处张望声音的来源。
“傍晚我要回家去拿一些东西，你一个人在家吃？”西川在楼上走廊边敲着把手，沈默抬头看见他穿着宽大的运动衫，戴着口罩正收拾着曾经属于过也即将属于他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从下而上往上看，西川也是那样的瘦，明明吃得也不少啊。十七岁的男生，哪一个不是正处在细皮嫩肉的年纪，偏偏西川不是，挽起来的手臂上爬着一两根暴起的血管，仿佛随时在讲述着他经历的沧桑和不容易。十七岁能经历什么沧桑呢？
“嘿，嘿！”西川再一次打断了沈默的冥想，“怎么回事，发什么呆？”
“呃，没有发呆啦，我在思考。”沈默辩解。
西川全然不顾她在下面一个人说了些什么，跑下楼到储物室里抱了一床空调被芯从女生旁边经过，然后俯下身凑在沈默面前咧着嘴阴笑道：“不是因为我要住进来吧？”
“嗯，”沈默还在发着呆，发现自己中了圈套然后马上闭着眼否认：“哪有！”
“回归正题，好不好？”西川几步逃命到楼上，又问了一遍，“我希望你以后能够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我最讨厌同样的话说两遍，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小狗砸，晚饭你要一个人在家里吃么？”
信息量好像有些大，沈默用自己那每分钟不到一千转的大脑内存费劲地思索了好一会儿，看见西川从楼上跑下来喝水，抱怨着她服务不周，愣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内心话：“当然是跟西爷去吃了啊。虽然，你那个所谓的‘家’，啧啧。”之所以敢这样开玩笑，总觉得西川不会生气。
“当然是跟西爷去吃了嘛，不然，你要把我孤零零留下来和李阿姨一起用晚饭么？你忍心么？”
本来是要这样说的，又怕他拒绝，更怕他退缩。
“好啊，想吃什么？”如料想中一样，西川非常大大方方地开始和沈默讨论起了晚饭觅食计划，顿了顿，看见沈默穿着一身慵懒的夏季家居服，像是五十岁的小老太太，“你确定不要收拾一下？”
收拾？沈默环视自己几分钟，衣衫整齐，虽然有些大套，但是，还凑合吧。“我为什么要收拾？”西川听见她这样讲，整个白眼都要从东半球翻到西半球了。
“大姐，能不能有点觉悟。”男生几乎用了“求求你”的语气，“虽然今天是周末，你好歹换件像样的衣服。”
“呃，这件衣服不像样哈？我不穿校服就找不到什么衣服好穿了，平日里都这样穿啊。”沈默头也有些大，谁让我们学校里一年四季八套校服换着穿，张菉又从来不关心自己成绩和特长表演以外的事情，所以衣橱里，除了一两件连衣裙，就是满当当的校服和演出服，所剩下的就只有各个季节的家居服了……恰好，宇宙无敌善良的李阿姨好心地把所剩的最后两套连衣裙洗掉了。
“不这样穿，你让我大周末地穿校服啊？”
西川跑到一楼的厕所里把手洗了，擦擦脸，扣上鸭舌帽，抓着沈默肩膀上的衣服把她翻过去转过来看了看，说，走，西爷带你出去买两件。
“干什么啊……”半推半就地进到出租车里，沈默发现又是那个胖乎乎的司机。
“西爷，去哪？”热情从后视镜里反射过来，沈默气呼呼摸着自己被西川拉得有点痛的手腕，跟司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先去步行花街，再去我家。”
“哦，哪个家？是轶轩小区那家还是……”胖司机李二还没说完，西川用着一副“你欠抽是不”的表情盯着他的后脑勺。“你说呢？开车！”沈默突然觉得此刻西川身上颇有些黑帮老大的风格，万一自己被拉去卖了都说不准。
正想着，把自己宽松的衣角捉紧，往另外一边缩了一缩。
“带你去买衣服啦，大小姐，你怎么一副……”西川欲言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