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飞舞，微风漾。
寂静的夜色将二人的距离拉近。沈默回头，看着西川的脸在灯光下有些模糊，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嘿，”还是禁不住打破了僵局，没想到千年不曾主动搭话的人也跟着“嘿”了一声。二人这算不上默契的同步莫名其妙戳中了对方的笑点。
“你先说。“沈默笑了笑决定，难得西川主动说话一回，至少再不是自己跟着他屁股后面抢着抢着喊“西爷、西爷”了，“西爷想说什么？你可别觉得刚才借用了一下我爸，我会生气所以请求原谅吧？“就算灯光显得暖意浓浓，但沈默还是觉得有些冷，干脆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西川原本想说很多，想好好解释一下刚才的变故，或者帮沈正桦圆一个谎，或者，心动的感觉促使自己想要说点适合在这沉沉夜色中说出的话。但是看到沈默双手交叉，喜欢研究心理学的他，瞬时就联系到了专业知识，双手交叉——代表着拒绝。
如果多年之后沈默能够知道这个梗，会不会后悔。再冷的天，咬紧了牙也要硬撑着不要自己环住自己，这个怀抱，应该要让给西川的。
沈默眨巴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西川把一大箩筐话咽下去，想了想说：“哪有的事，还是你先说吧。”
“嗯，我要说什么呢？”沈默咬着嘴唇笑笑，晃着脑袋说，“西爷今晚上借用了一下我爸爸，那我可不可以在以后借用一下你？“
“怎么？”西川倒是没想到沈默会这样说，“还有什么机会你想要借用我？”
“嗯，没想好。”假装说没想好，其实就是怕被拒绝。沈默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想要和西川在高三的毕业年级圣诞舞会上一同出席，并且四手联弹。
脑洞真是大，沈默自己也觉得，这冬天的事情，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呢。
“沈默。”微风再次吹拂过来，西川禁不住虚了眼，“我答应你。”
远处的钟声敲响了凌晨一点整。启明星在天边挂着越来越亮，高三的生活，算是终于展开新的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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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过的铃声一点都没有白天上课时的委婉动听，一阵毫无旋律毫无营养的“叮铃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沈默的美梦。
“我恨这里的早起铃！”小栾在隔壁床上不满地鲤鱼打挺，声波靠着固体传播惹得沈默这边的床棱上掉了好些灰。
“好啦，别闹了。”沈默用被子捂着头不肯起来，“昨晚上实在是睡太晚了，我想请假啊啊啊……”鬼哭狼嚎还没说完，刘睿卓从一边将她被子掀开：“好啦！默默不要晚睡了，今天早上据说副校长要来给我们开动员大会哦！”
“神马？！”女生听到副校长三个字，像是屁股上安装了弹簧一样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身体三两步顺着楼梯跳到地面，翻开衣柜拿出校服便往身上罩住。“天哪，副校长，为什么会是副校长！”
寝室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现在还在假期了，这种小事，不必正校长亲自到场吧。”
沈默定睛一看，安凝若？
望向一旁的两位好友，两人都是摆着手怂着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强行搬过来的，家里有点关系。”刘睿卓看安凝若拿了洗漱用具渐渐走远，在背后悄悄告知沈默。
“随她的。”大清早就惹得自己闷闷不乐，几位姑娘也是有些无语，相继拿了洗漱盆跑到盥洗室占了位置，又去厕所拉个半畅不快的臭臭，接着又跑回到盥洗室，洗漱完毕小跑回寝室胡乱擦一些被妈妈们硬塞到手里的护肤水和乳液，再小跑到宿舍中心去集合。
沈默一个人跑过去，等了很久，除了三三两两从旁边慢悠悠过路的同学，手里拿着洗漱用品谈笑风生。
“怎么回事？”沈默从那边又跑回到寝室，趴在门边问栾静姝，一来二去，脑门上已经被折腾出了汗珠挂在刘海下方。
“噢，对不起，默默！”还在擦脸的女生从凳子上弹起来，“忘了告诉你！现在，我们高三啦？”
嗯，高三，然后呢？
“你好歹在嘉德中学作为职工家属呆了这么多年，不知道高三的可以不用早上集合吗？”安凝若从一旁冷言冷语，踏着端庄的步子走过来。
“我没有你厉害，”沈默不甘示弱，虽然刚才一个人穿戴整齐站在宿舍中心被过往的人看来看去确实显得很傻，但是在气势上是不能输掉的，在沈默心里，这关乎着寝室里包括自己一共三个人的地位，“才到嘉德一晚上，把这个地方里里外外翻得很是通透。不简单哦。”
“你！”安凝若被堵得一句话都出不来，沈默带头走在前面，挽着栾静姝和刘睿卓就出了门。
虽然她说的那些关于校长正不正副不副地，让沈默心里很是不舒服。
但就着自己这边站着三个人的立场上，这一场嘴仗打得漂亮。
“不卑不亢，我的风格。”小栾走在半路上还在模仿着沈默的语气，三人打打闹闹很快就到食堂拿了东西，站成一排三人的人墙，边走边悄悄地将食物藏在身后，用另一只手塞到嘴巴里。
“西爷，云帆哥。”沈默嘟着嘴巴含着一大块蛋糕口齿不清地打着招呼，远远地，看着西川带着杜云帆和其他监察部的人站在教学楼和食堂之间的大道上。
“嗯。”西川假装没有看到沈默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淀粉烘焙物，杜云帆也直接无视了她们三人藏在身后百褶裙边的牛奶和豆浆条，还腾出一只手来摸摸沈默的头。监察部的其他男生都抱着起哄的态度笑笑，只有西川露出一张冰块脸，最后还是将她们放了过去。
“哎！她们都过去了欸！”远远地还听见身后的女生愤愤不平也想要突破防线，却被一长串地拦了下来。前面三个女孩子小跑着，在朝阳下笑得凌乱。
疯疯癫癫地跑，沈默禁不住回头看见西川憋住笑意的侧脸，在逆光的线条下显得更加俊朗。
慌乱而至的高三，其实还挺美好的。
起码在最初的最初，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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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昨晚上的事情您不打算问我么？”沈默站在挂有刻着金边的“副校长”办公室外边，靠着门栏不打算进去。
“还有没有一点站相啦？”虽是带有几分责备，但沈正桦已经做好了将沈默的高三当做神仙一样供奉起来的打算。
对于这一点沈默也察觉到了不同。
昨晚上性质那么恶劣的事情，沈老爷子竟然一丁点要追究的意思都没有。沈正桦向来宠溺自己，但是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是从来都不会做出退让的。
可是，沈正桦还真是一点要责备她的意思都没有。
“来，过来过来。”沈正桦将沈默的肩膀揽着，把她揽到泛着上等牛皮味道的黑沙发上坐着，沏了一杯茶，端端正正放到沈默面前。
“默默，想不想要个哥哥？”
“啊？”沈默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小吵着闹着要张菉“妈妈、妈妈，你给我生个哥哥或者姐姐吧！”的人，确实是自己没错，可是长大了，明明知道这事是不可能事情之一，这个梗却被自己年近花甲的老父亲提起。
“哈哈，老爸，您在开玩笑呐？”沈默尴尬地笑了两声，歪着头试探着沈正桦，这还真不知道他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没开玩笑，默默，你想不想要个哥哥？”
“呃……”沈默这下只能剩下懵逼了。
你问我想不想要个哥哥，在“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是我吃多了还是您老人家感冒没有痊愈啊哈？
“呃，这个，爸，您别急，容我想一想。”沈默看着眼前难得有着憨态可掬的笑脸的沈正桦，从放着“副校长”金色牌匾的办公桌后面绕过来，慈祥地坐在对面的茶几上，用着自打沈默上了高中就再也没有听见过的磁性声线温柔地说：“来，把你的想法告诉爸爸。”
我真的需要好好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