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围坐在一张桌上,生疏的气息和故作熟络的气氛互相交融。
沈默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子,西川也赶紧吃完下桌,离席前,西川客气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慢慢吃。”
沈正桦皱了皱眉,然后感叹说:“现在的孩子都吃好少,这么一大桌子菜,浪费了。”
张菉立马接话:“没事,孩子吃得挺多的,只是他们不熟,又不说话,这样吃饭怎么香。”
沈正桦冷冷哼了一声,说了句类似于“父亲没有教育好”的话,继续埋头扒饭。
蔡桂美一个人愣在那里非常尴尬。
西川还没有上楼,站在台阶下面。
天渐渐黑了,沈家的感应灯随着夜色的降临慢慢点亮,橙色的光晕透过厚厚的灯罩,在西川消瘦的脸上打下阴影。这个“没爹管教”的孩子,一步步踏上楼梯,心却一步步地,走向沉沦。
抬起头,看见沈默在楼上扶着栏杆向自己招手。西川心里想,像沈默这样被保护得很好的人,应该不知道自己有着一个怎样的父亲。站在水晶灯下微笑的沈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纯洁的天使。
西川刚要沉沦的心,突然被点亮。
抬起腿,西川两三步跨沈默面前。
“哎呀,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啦!”沈默支出一根手指,将西川慢慢推开,然后说,“我知道啦,就算是你真的‘很专一’,我们毕竟性别不同,还是应当保持距离最好,千万别被楼下那几位误会。”
“嗯?哦哦,我们确实要保持距离。”西川还没有回过神,迟钝地点点头。
然后西川直接走到沈默的卧室门口,正要打开门,沈默放开栏杆就扑了过来,抓住西川的手摇摇头说:“别开,你的房间在那边!”
“有什么不可看的呀,来我参观一下。”西川手劲大,就算沈默握住他的手腕,也完全不影响开门的速度。
“等等,别!有话好好商量。”沈默开始放大招,水汪汪的眼睛直接开启了卖萌模式,“我的房间实在是太乱了,我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欢男生进我屋,你就行行好吧!”
“那,你想拿神马条件来跟我讨价还价?毕竟我现在是您的家教,不是吗?小犬同学?”男生最受不了的还是这个,西川也不例外,最终愿意妥协,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
“嗯,你在这里住我帮你铺床。”沈默歪着头想着。
“嗯,可以。”西川挑挑眉,倚在墙上,慢悠悠地伸出拳头,竖起食指,然后邪恶地说:“小犬,一个就把我收买啦?我要集齐五个~”
“集齐五个您是要召唤神龙呢还是要换一包干脆面呢西爷?”沈默遇到讨价还价的人,必然是当仁不让。
“看样子你是没有诚意找我谈判囖,让我看看你房间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西川继续转动把手,意在虚张声势,沈默的手也死死抓住不放开,心想,反正你也不喜欢女生,我也就无所顾忌了!更加大胆的沈默直接用手臂环住西川的手腕,将整个身体吊在上面,死磕到底!
十七岁的沈默将身体挂将上来,西川感受到一种尴尬的触动。
软软的身体,像一只小动物。
更让西川尴尬的是,更软软的,额……
好像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西川马上把手从沈默怀里抽出来。恢复了一张凌冽的冰块脸,好像用冰镇红酒脸来形容更为合适……
像是自己赢了一般。
沈默把门快速地打开,然后快速地钻进去反锁上。
隔着门俏皮地对西川说:“西爷,小犬收拾一下,马上就过来哦,刚才我们的约定,就这么定下来了哈,小犬每次都给西爷铺床!”
西川隔着门,都能够感觉出沈默的兴奋、不安和耀武扬威。呵,本爷也不是什么吃素的灯,噢不,不是省油的灯。西川边想着,然后边说,“沈默,你是知道我的,你房间里藏了什么幺蛾子,我并不感兴趣,但是我感兴趣的是你即将答应帮我做的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和第五件事情以及你已经答应我的第一件事情,是不是能够在我每次到你家帮你辅导功课的夜晚,能够好好完成呢?”
“你不许耍无赖,有什么招数,你往我身上使我不跟你计较,只是……只是你千万别告诉我妈我房间里藏了东西!”沈默明显已经处于下风,开始拿出求人的语气。
果然露馅。西川从沈默把他拦住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沈默的房间里定是有什么禁止入门沈家的东西,
“那这样吧,小犬,今晚你身体不好,这一刻我就先放过你,待会嘛,你自己把你即将帮我处理的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第五件事情和你已经答应我的第一件事情,写在纸上,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去送走我妈,待会上来我就要你带我到我的房间,我给你布置功课。”西川稍作神秘,然后放开门把手,下楼去和蔡桂美告别。
等到将蔡桂美送走,西川上楼,发现沈默面带微笑地站在二楼的走廊边上。
不!对!劲!西川完全没有料到沈默竟然也是一个狡猾的姑娘,但看到她狡黠的笑容,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西爷,来,这里是你的房间。“沈默将西川往房间领,西川进门后简直目瞪口呆。
卧室不甚宽敞,而且,在不宽敞的地方,放着一个米白色的大笼子,里面装着两只兔仔一般大的!鼠!
“啊啊啊!老鼠!”西川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然后把手搭在沈默的肩膀上,那像耗子的东西好似也被西川吓到,咕噜咕噜地叫了一声,西川又看一眼,直接跳到床上。
沈默“咯咯咯“地差点,笑断气。
“西爷怕老鼠啊!“沈默这时候依旧在打趣。
西川哪里顾得上沈默在说什么,只要那两只小东西一动弹,西川便吓得挪一个地儿。折腾了好几分钟,沈默就笑了好几分钟。
这期间,西川是各种在床上蹦跶,躲在沈默背后蹦跶。
这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攻“嘛,沈默摇摇头想,这完全,这完全就是个”受“嘞!
西川从小到大,没怕过什么,最怕的,就是这两耳尖尖,身体毛茸茸,灵活得四处钻洞的老鼠。更何况这玩意,哪是老鼠,这明显就是老鼠精!
沈默还在一旁笑。
“你笑够了没有啊……“折腾得有气无力的西川也乏了,气鼓鼓地问着沈默。
“你怕老鼠?“沈默问,
“什么哦,我不怕,主要是小时候在街上被……哎,你这玩意是什么!这哪是老鼠,这是老鼠精嘛!“西川不想再扯上以前的糗事,赶紧转移话题比较好。
噢,这个啊,是我的宝贝儿,一个叫“豆豆”、一个叫“嘟嘟”,反正发音也差不多,它们自己也分不清楚哈哈哈……“沈默认真地介绍着。西川很不满意地补充:”拜托,我问的是他们的种类,物种,OK?“
“呃,荷兰猪,又名……豚鼠!“沈默自豪地说,“我偷偷养他们三个月啦,你应该懂我的,平时我又没个亲人,我爸我妈基本不管我……”
“我并不懂你,“西川连连摆手,”我再懂你我也不可能养这么大俩耗子!“
“不许叫她们耗子!“沈默一脚踢中西川的脚踝,”叫嘟嘟和豆豆!人家可算是兔科哒!你就把她们当做兔子吧“
西川的脚虽然被踢痛,但心里起了涟漪。“住在一起,又一起养兔子。”西川喃喃道。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在孤独的生活中有着同样孤独的灵魂。
你有豚鼠陪你,我现在,好像只有你,沈默。
哪怕一周两日。我也会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