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客给苏东白开的是一张写银五百两的存根,盖好了凭章,和手印签押。苏东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价值五百两的文纸,心中不免彷徨非常,这些银子按物价折换成人民币可是值三百万。
以前一日三餐都是他的奢望,到如今钱财万贯。真是应了“旧时乞讨愁断肠,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句古话。苏东白看着李青说:“走,回家!”
日暮嬉闹够了,快要回到山的落脚处,天色也显昏黄。苏东白也不急着去钱庄取银,等明日再弄不迟,何况‘天色灰灰,人心黑黑。夕阳西落,强盗出没’,再次遭抢就说不过去了。
苏东白要先帮李青找好住处,自己能轻易借来三百两,和他也是有着不可或缺的缘分,“嗨呀,老子就他妈这么有善心。”苏东白默默为自己心折。
苏东白回到了自己的‘东白食铺’,那两伙计已经收摊了,在那点算银子,见‘苏东家’回来,忙汇报收入情况。
一共盈利五两银子,比昨日还多出二两,原因自是今天推出的新特色产品,吸引了更多食客来尝鲜。苏东白鼓励那两伙记几句,一人分红一百文钱,都是喜不自胜,大呼‘东家万岁!’。
苏东白直奔他先前的住处,他现在自是不用住那十文钱一晚的陋室了,准备去与那院子主人说声告辞。他心情愉悦,步伐也显轻盈,未几便到了。
不知是好运还是倒霉,苏东白进院子的第一眼,看到的人还是今早那个死丫头,坐在院前剥夹豆,苏东白知道躲不过,主动打招呼道:“嗨~这么有雅致剥豆玩呢。”
丫头抬起头来,见是苏东白,嫣然一笑,道:“你回来啦!”
苏东白道:“是啊,你爹在哪?”那丫头放下了装豆子的扁筐,向他走近了几步,没回到他的问题,却是一脸笑意,道:“你和李白很熟的吗?”
苏东白见她逼近,不禁呼吸都浓重了几分,道:“不熟不熟,也就是隔三差五相约去茶馆喝喝茶,作作诗而已,关系倒平常得紧。”苏东白随即醒起,她不是对我有意思,是对李白有意思!自己在浪个什么劲啊。
“那你可以帮我捎句话给李白哥吗?”果不其然,那丫头缓缓把话点明了。
苏东白怒从胆边生,厉声道:“不行!”做不成你的‘情哥’,这‘信鸽’也是做不得的。
丫头又道:“为什么?”苏东白已经豁出第一道了,颇有死猪不怕烫的风范,脸皮又厚上几分,吹道:“你也知道,同行如敌国,我和李白同样是一位倾国倾城的诗人才子,他虽言语对我自是称兄道弟,但实际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噗”,那丫头掩嘴一笑,苏东白一声冷“哼”,开口吟道: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苏东白在天涯!——”
“妙极,妙极!”苏东白余韵未尽,立即有人接口称赞,那人竟是李青,他虽不懂赏诗,见苏东白开口吟诗,也不知道是好诗烂诗,但这个脸还是要给的。
一双妙目含情凝睇着苏东白,动情四溢,苏东白轻微悚然,道:“小姐请自重。”那丫头恍得回过神来,没听见苏东白刚说了什么,呆呐片响,细语道:“你刚说什么?”
苏东白自知失言,尴尬一笑,道:“小姐请保重,我回来是和你爹告辞的,我要搬走了。你爹在吗?我要和他打声招呼。”
“他在屋内,你才来住了两日,这么快就要搬了吗?”那丫头换了个人似得,语气带有丝丝幽怨不舍。
“没办法,我交不起房钱,只好要搬了。”苏东白用无奈的语气调笑道。
那丫头眼神一亮,喜道:“没事!房钱我可以和我爹商量,先欠着也行的。”苏东白蓦然一颤,心道,“看不出你还有点良心。”
“嗯,多谢你了,但我要找你爹沟通好才行。“苏东白向里屋走去,那丫头也跟了进去。
“爹——”进了正屋,那丫头就奔去她爹身边,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眼神望了望苏东白,似乎与他有关。
等那丫头说完,苏东白掏出了一两银子,道:“冯伯,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多谢你这几日的关照,这是房钱。”那一两银子是房钱的几十倍之余。
那丫头脸色一红,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嗔道:“你就是个大骗子。”
苏东白猜想她刚才是在她爹面前帮自己说情,不由得又自责又感动,歉然道:“真是对不起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是要两间厢房,这位李公子也得有个住处,然则也不好让你们多让出一间,我只好搬往别处了。”
那丫头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冯老头目光瞟了一眼站在苏东白身旁的那位‘李公子’,一愕然,眼神似有所悟瞪大了些,喜道:“你是李客员外的儿子?”
李青此时眼神咕噜乱转,四处张望,哪听得他们说了什么。苏东白见状,暗笑这人还真的是闲不住,忙道:“正是,他是李客李世伯的次子李青。”
冯老头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老朽不妨把我儿子的厢房腾出来,给他住下。”
苏东白傻眼,道:“这怎么当得。”冯老头急道:“无妨无妨,我儿子在外做生意,家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便让给李公子暂且住着,房钱自是免了,李公子不嫌委屈就成。”
苏东白骤然知晓,李大员外是乡绅名流,这一带怎会有人不知晓,这长胡子死老头自然去登门拜访过,可能也和李青打过照面,之所以会这么大方把他儿子房间让出来,其实全是看在李客的面子上。
苏东白口中道谢,但心中不免骂了声“财奴”,默默把那一两银子收回怀中,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比他还要贪的‘奴财’。苏东白旋即想起那丫头,自己实不该这么犯贱,想和她说声抱歉,却已不见人影。
出了正屋,眼光扫遍整个院子,也不见那丫头影踪,苏东白也不多想,带着李青去他的新居处。
“哇槽!”苏东白进到冯老头儿子的房间,难免深有感触,这龟儿的大房子和老子的陋室真是‘房比房,心彷徨’。不仅通风透气,面朝光源,连那家私用具都是齐全新净的,占地尺度更是宽敞,亏得那死老头肯忍痛割爱。
好在苏东白也非心胸狭隘之人,只咒骂了百来句,也不再继续计较,道:“今晚你就在这住吧。”
李青现在对苏东白唯命是从,没异议就顺声应了。
“老爷叫你们去厅里一块吃饭。”下人来叫他们去吃饭,苏东白兔起鹘落,拉着李青就跑,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
苏东白和李青到正厅到位就座,满满的一大桌人,冯老头见人已到齐,宣布开席吃饭。趁着用膳就餐之余,作为一家之主的冯老头给他们逐一介绍家庭成员,才知道那丫头叫作‘冯怡琳’,自己还差点听成‘缝衣领’,忍不住嗤嘴一笑。
冯怡琳恰巧在看他,见他听到自己名字后神情古怪,霎时怒目展眉,不悦道:“你笑什么?”
“当啷——”苏东白两根筷子都吓得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