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缺穿着安东尼的黑色常服,对修道者来说,黑色常服代表着他们朴素和谦卑的态度。它制作容易,且毫无吸引眼球之处(虽然很多人穿上常服,显得更加耀眼,比如格缺,不过这不是常服出现在教会内的原因),在过去则更是男女平民皆穿的普通衣物。教会用此种服饰作为修道者的服装,则是提醒他们切勿骄傲和自满,修道者自己已经踏上跟随基督的步伐。
现在天色刚暗下来不久,格缺已经窜到了城镇里,这里的人可比安东尼的礼拜堂人多多了,也不排除这个时间还是人类的活动时间,再晚些,街上的人就会变少了。无论任何年代任何地方任何人处于任何地位,都不会一番风顺的,无论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一辈子只要能够存活下来就值得敬佩吧?至少格缺这个死了无数次的懦夫没这能耐。这些地方有着光明,亦有着黑暗,光明与黑暗无时无刻相扶相杀着,是敌人也是挚友。
路上装满面包可乐的汽车,路边扫雪的清洁工人,还有快要冻死的残疾乞丐们,组成这繁华落寞的安娜堡。初见路灯时格缺吓了一跳,这是对于光明的本能恐惧,强压着来自身体的嘶吼声,他微笑着绕过每一盏路灯,这大概是他从柔那学到的最奇怪的“知识”了,谁叫他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便是万年不变得微笑着的柔呢?那一排排开着电灯的各种店铺让格缺既好奇又恐惧,最后不甘得躲进阴暗的角落。
有一个盲聋人作家叫海伦·凯勒,她曾经写过一篇散文叫《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她曾经见过阳光,然后她失去了,格缺至少还能在黑暗中摸索,失去记忆的他没有光明的记忆,只剩下恐惧与好奇,海伦·凯勒的散文中满是对光明的向往,即使看不见她至少还是被光明所接纳的,那么格缺呢,他被光明扼杀,驱逐,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到底谁更可怜呢。与格缺相比,路边快要冻死饿死的残疾乞丐又谁更可怜呢。在这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总有些人死去了,也有一些人活了下来,将来还会获得幸福。
“仁慈的牧师先生给我一块面包吧,我只要一块面包。”格缺的长袍被路边一个没有双腿的乞丐拉了一下,此时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可怕的灯光吸引过去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拉车惊了一下,那万年微笑的脸总算严肃了一小会儿,要学柔显然他实在太嫩太嫩了啊,被那残疾乞丐一吓,格缺竟然闪到了灯光下,这才反应过来,光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柔说不要靠近阳光,要听它的吗?这就是光啊,没有温度,带着暗黄,不会让他受伤,虽然依旧有些恐惧,还有些兴奋,格缺那近似停止的脉搏与心跳似乎开始复活了,他喜欢阳光的吧?他走到残疾乞丐身边蹲了下来。
乞丐年纪比他想象中要小一些,她的瞳孔是白色的,真是个可怜的姑娘,不仅没有双腿还患有小儿白内障,她的手很小,栗色的长发打结成饼,这个女孩不会成为他的猎物,即使她看起来味道不错,她太脏了,身上有股骚臭味道,身上全是泥垢。他的手在女孩眼前挥了挥。
“我还能看见,亲爱的牧师先生,能给我一块面包吗?我的弟弟快要饿死了。”女孩犹豫了一阵终究没将她的小脏手放在格缺的袍子上,她也怕将格缺的衣服弄脏吧。那样的话的确挺招人烦的。遇见脾气不好的女士或者先生甚至会被踢几脚。格缺在自己口袋摸了摸,发现什么也没有,不过这也正常吧。即使现在资助了她,如果没有人收留或者帮助她,她很可能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人类虽被阳光接纳祝福着,遗憾的是他们的数量太过庞大,总有些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你快乐吗?”以为可以获得食物的女孩听了格缺莫名其妙的话脸上失望之色尽显。快乐?连活下去都已经精疲力尽哪有时间思考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呢,她还有个弟弟呢,弟弟发高烧治病什么的她连想都不想想,她只希望弟弟能够不被饿死。她的妈妈在昨天去世了,弟弟又高烧昏迷,只能自己出来看能不能碰见好心人。格缺身上的牧师常服有些眨眼,上帝不是仁慈的吗?神难道连您也放弃我们了么?女孩浑浊的眼睛中隐有泪光,透露着绝望。
“你很伤心?因为没有食物吗?”格缺的话说到女孩的心坎了,的确,没有食物,她活不下去,为她自己,为她的弟弟而伤心,为她死去的母亲而伤心。
“你,想死吗?”既然活着不快乐,活的那么伤心就死掉吧。其实格缺一点儿也不想碰这个女孩,她太脏了。算了,看在她让自己走到灯光下的份上,他就做一次好心人吧。前提是这个女孩愿意,听到死亡女孩用双手支撑着残缺的身体往后移动了些,显然,她畏惧死亡,只是不知这畏惧是来自身体还是精神。柔没教过他人类的大道理,也没教过他人性,至于自己的过去,所学习的,所领悟的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同情是什么呢?他不知道,既然她不想死,那么她就活着吧,虽然格缺不认为她能活过这个冬季。女孩看见这个看似一尘不染的假牧师离去后心里更难过了,牧师大人,您就这么对待您的孩子么,上帝果然都是骗人的啊。
探长维克正在街上巡逻,看见格缺时他的目光的确被这个漂亮干净的牧师少年吸引了一会,至于所作所为也让他根本吃了一惊,他以为这个看起来如同天使般的少年一定会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充满爱心并对他面前的可怜小女孩伸出援手,可惜他想错了,这个挂着温柔笑容的少年非但没有给予女孩帮助甚至、甚至还问这个女孩快乐吗,想死吗?简直就是个恶趣味的恶魔,天哪,这个败类是哪个教堂的神职人员,他一定要举报他!举报他!简直是对父神的亵渎!这样的家伙一定不可以继续留在教会!不管他是哪个教会的!
“嘿,小子!身为神职人员不帮助可怜的子民们不说,你竟然!还说出那种畜生不如的话!你还有没有人性了?”维克是个直肠子,虽然很想待查明了格缺身份再去找他麻烦,可惜的是,他看格缺这身衣服实在是太不顺眼了!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下这个不懂事的年轻人,要让他学会爱和包容,还有善良。
这个八字胡的矮子似乎不大友好?那么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他呢?微笑吧?还是微笑吧。
“。”对上格缺友善又似乎宽容理解的笑容,维特的八字胡翘了起来,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这个白痴神职人员必须学会忏悔!向上帝赎罪!维特瞪了格缺一眼,像是瞪自己不听话的孩子,里面并无太多怪罪,顶多警告。接着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10美分硬币叫给女孩,叫她去买面包或者蔬果,并对她说神并没有遗弃她。在帮助弱者以后维特的心情不错,转身准备继续教育格缺,而格缺早已不见踪影。
既然夜晚的灯光无法伤害他,也就意味着在这样的夜晚他可以畅行无阻了,残疾女孩的事已被他抛到脑后。他窜进了一家酒馆,身边牧师常服面带友善微笑的他立刻成为这里的焦点。
“嗨!尊敬的牧师先生,您看起来如此美丽友善,您是来宽恕我们还是来为我们祝福呢?”身边美人的目光被这该死的小白脸吸引过去了,醉汉心中不爽得说道。
牧师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叫他牧师呢,夸他美丽友善就好,应该是称赞吧,至于后面的话更是无法理解了,微笑吧,果然还是微笑吧,而这样的微笑却让醉汉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嘿,小鬼,看你那身袍子吧!奥,尊敬的牧师大人竟然来了这么肮脏的地方!”醉汉大笑起来,希望得到身边人的附和,效果似乎不错。
“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格缺向醉汉走去,醉汉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长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啊,也难怪他刚进来这些婊。子的目光就被他吸引去了。
“贱人!”将坐在身边的女人狠狠得扇了一巴掌,他看起来真的喝多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孬种!”被打的女人也不是受气的主她拿起吧台上的酒杯就往醉汉头上砸去。
“噢~噢~打!打死他!”喜欢来这种小酒馆玩的人又有谁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呢,酒店里的顾客们跟着起哄着。
“要闹事儿打架的都给我滚出去!”呯!呯!满是肌肉纹身的老板冲着空处放了两枪,哄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就要往外挤,他们只是来喝酒的,可不想把命都在这儿,听说这个酒馆老板曾经坐过牢呢。
“出去前先把酒钱给我付了!”呯!呯!又是两声枪响。格缺盯着酒馆老板手中的抢有些跃跃欲试,啊,这就是人类的武器!看那些客人恐惧的样子想必威力不弱,如果用武器的话,能不能打得过空手的柔呢?
“嘿~你好像打偏了,把你的武器给我,让我来帮你!”格缺带着友善的微笑对酒馆老板说。
什么?你要杀人?别开玩笑了,不要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好吗?警察会把你送到监狱的,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要是遇到基佬变态什么的,呵呵,监狱里这样的人可不少呢。酒馆老板一点都没有将格缺的话当回事。咦?我的抢哪去了。格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在酒馆老板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他抢了过去,学着酒馆老板的模样他上膛,选好猎物接着扣下扳机,没有任何犹豫,与女人打架的醉汉倒下了,他再次举枪选择目标,有些胆子小的顾客裤子上湿了一片双腿抖个不停,滴答落着可以的黄色液体,有些直接吓晕过去了,还有些则再不顾付钱和酒馆老板的威胁拥挤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曾经那个懦弱不敢伤害任何人最后将自己逼入死境自杀的男孩,这还是他吗?果然失去了过去记忆后,重新开始的环境给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啊。
威力不错嘛,格缺再次扣下扳机,没子弹了。强壮的酒馆老板身上肌肉抖动,这个该死的小鬼,都是他,看看把他的小店儿都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他必须赔偿自己的损失!否则就将他五马分尸!酒馆老板身手要夺回格缺手中的手枪却抓了个空。
你这臭小鬼!酒馆老板咆哮举着一个空啤酒瓶就往格缺砸去,没料到的是格缺的反应实在太快了,一抬手就将空啤酒瓶给接住了。这个人类啊,把空啤酒瓶扔给他是几个意思呢?似乎对他有些敌意啊,可是自己到底怎么就惹怒他了呢,不过是拿了他的手枪而已。还是人类不喜欢其他人碰他们的武器呢?看格缺走过来酒馆老板又拿着一个啤酒瓶对着格缺的脑袋狠狠得砸下,酒馆老板的攻击动作落在格缺眼里就像是放幻灯片一样,太慢了,怎么可能打得中啊。人类的反应速度竟然这么慢,是否意味着自己比他们强大呢?不同的人危机意识、心理承受能力相差还真是大啊。
“你是想用这个武器伤害我吗?你们的攻击是为了捕食还是竞争?或者求偶?”格缺微笑指着手里的空啤酒瓶问酒馆老板。其实他真的只是想要了解这个自己毫无印象却又十分相似的种族而已。在北极时,每当听柔说这个与他相似的生物他都听得十分认真。那么这个人类用啤酒瓶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呢?这么一想,他控制自己的力度,大概是肌肉不够发达,实际上他除了速度力气与这个酒馆老板相差无几,甚至强壮的酒馆老板力气还要比他大一些。
啤酒瓶砸在自己头上时温柔的液体滚落下来,脑袋一阵发昏,让酒馆老板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白痴!简直就是个疯子!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仿佛看见什么美味珍馐般****着自己额头到脸颊滚落的血液,恶魔!神经病!疯子!格缺的舌头像街边的积雪一样冰凉,阴森的气流让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本能的转身就是一拳,这个小鬼实在太诡异了,相比格缺酒馆老板的动作实在太迟钝了,轻而易举便躲过。
温热的血液渗透格缺的舌头,散发着引人堕落的芬芳,他承认自己抵抗不了,也不会抵抗,酒馆里只剩下他与酒馆老板,人血无论味道还是营养都比北极熊丰盛太多太多,难道是他们与自己外形相似?柔将自己送到这里的目的是捕食人类吗,反正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
“为什么没反应了呢?明明威力很大啊。”格缺并没有用他锋利的犬业咬破酒馆老板的肌肤,在觉得猎物流淌出来的血液差不多被自己****干净时又将注意力转到手枪,大概是现在的情景对他的冲击力太大,酒馆老板并没有将格缺的话听进去。
收到群众报警的维特摸了摸自己的手枪往格缺所在酒馆赶来,在东倒西歪的残疾桌椅间看见瘦小纤细的他一只手将强壮的酒馆老板按在地上,而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只没有子弹的手枪。
“嘿,小子,怎么又是你。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知道格缺手里的手枪没有子弹的维特见格缺将手枪随意抛起然后接住,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格缺手上的手枪一起一落。
格缺的目光则落在维特的腰上,因为维特的腰上同样挂着一把手枪。然后他不再管身下被吓的直发抖的酒馆老板,这个笨蛋不知道在有警察时候为保证自己能顺利脱身应该将酒馆老板挟在手里当作人质吗?维特正在心中得意着,看来这个闹事者不难对付,携枪闹事在米国不是大事也不是小事,多点功绩总是好的。见这个白痴走进自己,维特更得意了,往腰间抹了一把,只要有武器在就算是职业摔跤手他也不怕,诶?他摸了个空。
格缺用维特手枪枪套敲了下维特的脑袋,维特个子不高,比格缺还要矮些,他依旧微笑。
“你。。你难道要袭警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格缺用酒馆老板的手枪指着维特的脑袋,他没想到明明只是普通巡逻,自己的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他深呼吸了三下,狂跳的心脏才安静下来,不愧是警察,心理承受能力比来酒馆喝酒的大多数乌合之众好多了。格缺依旧淡定得微笑着,没有恐惧疑惑,亦没有慌乱紧张,简直就是天生的罪犯!是社会的无稳定因素必须将他关押起来!前提是自己还有命活着,维特还在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