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黑,这个两年前出现在大漠上的少年,是被我捡回来的。
两年前他出现时,我正和秋迪娜正被图巴哥哥以及一大堆随从抓住准备押回王宫,为什么说是押着呢……这是因为,我们准备溜出去玩,可是图巴哥哥和父王总是不许我们出去。
总是听族人说起别国多么的新奇,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我们两个总是为了出去亲眼见见,而千方百计想办法偷溜,可是每次都会被图巴哥哥抓住。
两年前:
第一百零一次被图巴哥哥抓住,我们两个都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因为每次被抓会去都会听母妃的长篇说教……唉,真是苦不堪言。
我朝着秋迪娜挤眉弄眼,准备故技重施——向图巴哥哥撒娇讨饶。
突然我的面目表情扭曲着僵硬在了脸上,秋迪娜仿佛被我的表情吓到了,漂亮的眼眸微微张大,不解的望着我。
我张了张嘴,然后继续面容扭曲的望向秋迪娜身后的某个方向,秋迪娜和图巴哥哥顺着我的目光,表情也变了——从沙土之中,伸出了一只手!
我本着不作死不死的心理,迅速恢复了扭曲的面容一溜烟跑到了那只手边上,抓住那只手。
“小白——”“小长白——”身后的两人似乎还没从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中缓过神来。
那只手的手心温热,五指却冰凉,皮肤白皙五指修长。
我心下镇静了一下,有这么漂亮的手的人,应该不是什么怪物。
深吸了口气,抓着那只手用力向后一拽!拽出来个黑色的庞然大物!
黑色的庞然大物被我从沙土中拽出来以后又跌倒在一边,好死不死身子还压住了我拽着他手的那只胳膊,将我也带倒在沙地上,顿时尘烟飞扬,呛得我猛咳一阵。
秋迪娜和图巴哥哥依然愣在了原地,身后的一堆随从们也目瞪口呆。
等我把尘烟都挥散开之后才发现,我们两的姿势相当的……暧昧。
那个黑衣少年竟是躺在我怀里,而我看起来似乎是一手搂着他,撑起身低头凝视他的模样,此时怀里的那个少年许是因为燥热,白皙的脸颊上绯红一片,许是因为虚弱,眼神迷离,但是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而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我们两都有点衣衫不整………这………
我略微垂头,试着抽了抽隔壁胳膊,却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压着纹丝不动。
我有点恼,猛地皱着眉问他:“你能不能起来下啊?”对上他眼眸的一刻又忽然僵住。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黑漆漆的大眼珠还是迷迷蒙蒙的状态,纤长的睫毛微微低垂,脸上的污秽遮掩不了的光洁白皙的皮肤,绯红的的薄唇微张,微微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顺着继续看下去……是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是个美人不错……
停!
我在心里对自己大吼了一声。
然后我看到他迷蒙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然后仿佛用尽了力气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跟我说了第一句,也是让我一辈子难忘的话——“你,流鼻血了诶……”
我琢磨着,当时我的表情一定是十分难堪的,要不他怎么在看到我的表情的下一秒就晕过去了呢……
而后赶来的随从似乎憋着笑将那个黑衣少年扶起,我想,秋迪娜和图巴哥哥一定也是忍笑很辛苦,要不他们怎么跟得了癫痫一样一直抖啊抖的呢……
我闷闷的用袖子擦了擦鼻血,自我安慰的说道“这天实在太热了。”却发现将我扶起来的秋迪娜和图巴哥哥抖的更厉害了。
然后我继续郁结……好像……是快到冬天了……
族里的神医乌拉爷爷看了看那个黑衣服的少年,然后告诉我们,他头部似乎受了很大的撞击,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我跟当年的图巴哥哥一样请求父王将那个黑衣服的少年留下来陪我们玩,王上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可是我和秋迪娜向他撒娇“父王~~~你就同意他陪我们玩吧,那个傻小子看起来愣愣的,一定很好欺负……”我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连忙捂住嘴巴,眼珠一转,“不,一定很老实能陪我们玩~父王你就同意吧~~”“对啊父王,你就留下他吧”秋迪娜也跟着我向王座上那个一脸大胡子的胖老头求情。
然后我看着他的胡子抖了抖,假装威严的清了清嗓子“不……”他的不字刚出口,就被我和秋迪娜捂住了嘴巴,然后我假装感激涕零的样子,晃着他的胳膊“谢谢父王,我们一定好好对他的!”
然后和秋迪娜手拉着手跑了出去,回头看了看那个胖老头儿,却是皱着眉,一脸慈爱的看着我们离开,叹了口气“唉,这两个孩子……”母妃从侧门进来,看着我们却也是温柔的笑着。
黑衣少年在乌拉爷爷的调理下,整整三个多月才好的彻底,在他养伤的三个月里我和秋迪娜每日都到他卧榻边与他聊天,准确来说使我们说给他听。
因为我们的日常是这样的——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摇头,多大了,他摇头摇头还是摇头,除了摇头就是安安静静毫无动作,躺在床上的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他三个月他都没开过口,可是他又不是哑巴,后来我们就放弃让他开口了,直接在他床榻前开始了我跟秋迪娜的二人对白。
于是又是一天:
秋迪娜看着黑衣少年:“小白,我看他可能跟你是同一个地方的,是汉人”
我斜睨不动声色“你又没见过。”
秋迪娜“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来的么?”
我静默。
然后秋迪娜又开始向黑衣少年讲解了我名字的由来,仿佛我的名字是她的骄傲一样……
“喂那个谁,我给你说啊,小白叫宁长白,她的名字是…………”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只觉得自己十分悲壮。
据说图巴哥哥刚开始将我抱回去时,父王和母妃是准备将我也取一个极具西域特色的名字,可是后来他们觉得,让我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好,于是老两口询问了一个,据说难民中很有文化的汉人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宁……长……白……
据说长白山是洛国的一座名山,里面有怪兽……
据说那个老人是从长白山脚下逃难过来的……
据说父王母妃甚至图巴哥哥都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据说是因为他们可以叫我小白白……
据说小白白使他们以前养的一只骆驼名……
据说………………
我努力调整了下气息,让我不再那么悲愤,尽量撸直了舌头,翻了个白眼,然后哆哆嗦嗦的指向秋迪娜“你……住……口……”
秋迪娜的滔滔不绝被我打断了,一脸的意犹未尽,正准备开口继续的时候。
“叫我宁长黑。”清澈干净的声音。
“诶?不是!我叫宁长白!”我下意识的反应,忽而意识到仿佛又哪里不对。
于是我又哆哆嗦嗦的指向躺在床榻上一脸无辜看着我的黑衣少年“你……”
黑衣少年看着我,眨了眨眼,忽而展颜笑开。“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