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冬至,不多久便是圣诞,圣诞过不了两天,又是新年。这一年走到年尾,便又是下一年的年头。
萧董事长最近犯了一次心绞痛,因而时常发出自己体力一年不如一年的慨叹,也交给了景琰更多工作。前几天,他明确说今年响应政府一切从简的号召,总公司不办年会了,各部门自己合计着简单弄弄就行。场面上是这么说,可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这还不是因为周年庆典时越佩跑来闹了一档子事……
萧景宣被逐出家门后,有多少人迫不及待地跑去萧景桓身边表忠心,现在就有多少人在后悔。倒不是说景琰已经鱼跃龙门地成了接班人,而是墙头草们站队太早反倒让董事长十分忌惮萧景桓。毕竟,夏江和萧景桓俩人可是叔侄关系,他们俩一联合,效仿一下自己当年的举动——他这个董事长还做不做?
与其被人架空,还不如扶植一个从不拉帮结派、人缘看起来没那么好的儿子,董事长是带着这种心情在给景琰分派工作,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多少年来都没怎么入过自己法眼的儿子,其实做事十分踏实稳妥,干净漂亮。
董事长甚至公开夸奖景琰,说自己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懂业务,能成事,少bibi”的得力干将。偏偏夏江成立的那个“经济行为监察部”,主要业务就是集团内部相互检举揭发,原本按兵不动和气生财也就算了,最近却十分不安生,撞到了他的枪口。
这个部门这几周接二连三地行动了几次,一连拟了3条暗指景琰徇私舞弊的“状纸”,这些材料来的时候看起来有理有据,仔细查下去却都是空口言。再一再二不再三,萧董事长被气得够呛,更觉得夏江和萧景桓在使坏,不仅解散了那个专门负责捕风捉影的新部门,还拍着桌子骂了一顿萧景桓。
明眼人都看明白了,这叫“指桑骂槐”,说到底他现在是对夏江产生不信任感了。
甚至连带着看到夏墨荷也一肚子火,总觉得这慈母败儿都是老婆的错,把个从小机灵可爱的孩子教成如今这般空有城府不干实事的鸡肋。
他这才想起,萧景琰的母亲是怎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唉,自己当初怎么就因为越佩这种货色和她分了手?
我猜他心里肯定一阵后悔:林静啊林静,你什么都好,为什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你饶我一次,咱们一家三口现在过得多好,哪儿有现在这么烦心?
但这次夏江和萧景桓还真有点冤枉……
我不得不佩服梅长苏——他是如何在法律界或金融圈混得风生水起已经不会令我惊讶了,可他编剧的能力也太好了,竟然把夏江给绕了进去。
问了才知,虽然这先“自我毁灭”再“毁灭他人”的法子是梅长苏想的,但所有针对景琰的那些看似证据确凿实则无火生烟的资料能在短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被发现”“被收集”“被呈递”……都是蔺晨所为。他们两个,一个暗中布局,一个穿针引线,真是分工合作,节能高效。
我听完整段故事,做了个无不担忧的表情,“看样子,如果蔺晨打算制造冤假错案,能力是一等一的好。”
梅长苏深有同感地点头,带着笑意道:“还好,蔺晨这辈子笃信魔高一丈,道就得高九丈,他只打算猫抓耗子,不打算当耗子王。”
总之,这次连夏江自己都没搞懂,为什么他还没给萧景琰编排好罪名,就得来全不费工夫地发现了些可以利用的蛛丝马迹,等他辛辛苦苦把这些准备得妥妥当当的罪证送到了董事长手上,“板上钉钉”的铁证却悄无声息地烟消云散……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就好像有人知道一旦给足他时间,这些材料就会被按在手里反复琢磨,所以进行得又快又狠。
梅长苏说,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是赢了一个小回合,但夏江以后必然会提高警惕,下次再出手可能就没这么容易。
尽管前路漫漫,但夏江搞出的那个暗藏杀机的部门消失得如此迅速,我们几个都松了一口气。
我由衷地说:“这算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挑挑眉,“那可不见得。”
看样子过阵子有礼物收啊……
但实体的礼物对我真的没什么吸引力。
过去那十年,每到这种周遭皆喜气洋洋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像没有方向感的轮子,轧在那没有指望的路上,寂静地远去。
可这一年,他回来了,每天早晨醒来看到第一缕阳光,都忍不住问自己:真的吗?
过去的种种不快和遗憾,因这份温暖而烟消云散。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收到了上天给予的最好的礼物。
如此,足矣。
心情大好的我本想把豫津、景琰等一起叫出来聚聚,豫津却有些支支吾吾,犹豫再三才告诉我景睿马上就要回国了。
也是,北美那边,最近应该没什么事,都准备放假了。景睿估计还是担心敏姑姑,所以抽空回来看看。
所谓聚散离合远近亲疏,看似归属我们的感情管辖,实际上却几多无奈。从前每次我回国,只要景睿有空都会去机场接我。可如今他回来这样的消息,我都只能是“听说”了。
我知道我们还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但朋友有很多种,现在这一种,和从前并不同。
圣诞树上缀满艳光四射的彩灯,过几日便可以倒计时新一年的来临,到时候一定会有璀璨浪漫的烟火飞舞,人们多了一个可以狂欢的理由,但我少了一个可以狂欢的朋友。
一年又一年,有得就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