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梧在蛊园解毒,照料蛊园的是个比多言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名为岐连,位至巫罗,天生不爱笑,年少老成。
萧梧身上的毒虽狠,但十分好解,服一碗药草,再将乌角虫放在心口一炷香时间便基本无事了,只是这乌角虫所过之处会留有血色红痕,如遭雷击般呈现一种放射状,半月不消,十分的可怖。
他解完了毒,又调息了一阵,遍体舒畅。
萧梧的剑法自不必说,和他剑法一样并称双绝的是他的轻功,他早年行江湖,一点也不争强好胜,但凡打不过的,转头就跑,这些天因为唐毒苗蛊的事他基本都靠马匹代步,此时拔身而起,才有了一种迎风快意。
他此时还不知道夏一生离蛊园只有几步之遥了。
夏一生一路闯,伶仃剑一路伤人,消息传到苏妍耳中的时候可把她心疼坏了。
“引他去蛊园!”
苏妍赤着脚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巫女宫很大,因此也很冷清,她脚上的银铃清清脆脆,一路相撞着往外走去,“走走走,我们去看好戏。”
岐连不是个好惹的主,夏一生走进蛊园的时候他正在将幼蛊晒干好研成粉末,萧梧落到树桠里,他一眼便瞧见了狼狈的夏一生,忙藏住身形,收了呼吸,心中暗暗咬牙切齿。
“请问,此处离巫女宫还有多远?”
夏一生胡乱的擦了两把满是尘土和血污的脸颊,他听多言说起过这个看守蛊园的小哥哥,脾气古怪,但从不主动与人为敌,连苏妍的命令也偶有不从。
岐连从他身边走过,眼皮子也不抬,似乎不曾看见这个人,夏一生摸了摸鼻子,他虽急,但到底人生地不熟,这蛊园又跟迷宫似的,不问出个道路,恐怕再有三日也摸不到苏妍那里。他看了看伶仃剑,想一想还是放下了,这般倔脾气的少年倘若真用威胁的手段非弄出个你死我亡的下场不可。
“咳。”夏一生一步不离的随着岐连,他一脚一处黑印,将青砖踩的不成模样了,向来偏好淡色的岐连皱了眉头,他进屋,给夏一生倒了一杯水,当着他的面撒了些粉末进去。
“喝了。”
夏一生托着碗,很有些为难,“不会有毒吧?”
“有。”
岐连答的干脆,夏一生手一僵,小心翼翼的将碗放了下来,“那我不喝了。”
“哼,”岐连冷笑一声,“胆小怕死,你也不过如此。”
夏一生讪笑,也不争辩,只问,“还有别的法子吗?”
岐连想了想,指指院子里关着鸡鸭鼠兔的笼子,“你进去,我就带你去见教主。”
那笼子不算小,装下一个夏一生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但凡有些骨气的,谁会自愿与禽兽为伍,倘若他日再传到江湖上,这便是个天大的笑话,为命折腰,汗颜为人。
夏一生瞧了瞧自己,再瞧了瞧那笼子,竟真的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苏妍的铃声越来越近,她跑进蛊园,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坤玉和小药,甫一进门,她便瞧见了蜷在笼子里的夏一生。
现下是有些尴尬了,夏一生原本还想着如果能像杀神一般冲进巫女宫,伶仃剑上滴着血,将苏妍吓上一吓,或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到解药,但现在这种境况,好像已不能成立了。
他只好干笑着对苏妍道:“这笼子不错,挺结实的。”
话音刚落,岐连便给笼子挂上了一把锁,“陨铁所制,纵使是伶仃剑也劈不开。”
苏妍笑眯眯的瞧着笼子里的夏一生,她伸手去掐了掐那因气自己失策而鼓鼓的腮帮子,夏一生的脸被挤的有些变形,他有些口齿不清的问:“既然已经羞辱了我,现在可以给我萧老大的解药么?”
“你认为呢?萧楼主。”苏妍冲着树冠上喊,萧梧藏不住,只好拨开枝叶缓缓落了下来,他似乎有些愧疚,不敢去瞧笼子里的人,夏一生也是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夏一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沉默的萧梧说什么,便轻轻叹了口气,自袖子里摸出一把钥匙,将笼子门开了,他身上沾着鸡毛鸭羽,又是灰又是血,脏的让人心酸。
“怎么?!”岐连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着钥匙,却一无所获,夏一生将锁抛给他,“你让我钻进来的时候,钥匙就被摸走了。”
“萧楼主……”夏一生笑了笑,“你没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