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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3.傅忠壮公墓与祠

傅忠壮公为何其人也?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忠壮不是人名,而是明思宗朝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傅宗龙的谥号。

傅宗龙,字仲纶,云南昆明人。傅友德(?—1394),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投奔朱元璋,从偏裨升为大将,辅佐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为明朝开国功臣。先后洪武元年(1368)任伐元先锋,直逼元大都(今北京),赶走元顺帝。此后至洪武二十四年,西伐巴蜀,南平云贵,北征大漠元军七战七捷,战功赫赫,因功封颍国公、太子太师。二十六年因蓝玉案,朱元璋猜忌他与蓝玉走得近,傅友德热血上涌,在朱元璋面前自刎而死。朱元璋震怒,便把傅家男女全部发配辽东、云南。傅宗龙是傅友德的后裔

傅宗龙于万历三十八年(1608)中进士,天启四年(1624)巡按贵州。崇祯三年(1630)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总督蓟、辽、保定军务,不久罢官。十二年复召为兵部尚书,因不能从谀承意,忤旨下狱。直到十四年,李自成声势日渐强大,崇祯又复起为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只给了两万兵马,要他去对付李自成的五十万农民军,而且还没有军饷供应。傅宗龙虽善于兵法,却也知不可为,也只能抱定“死忠”的决心来对付李自成了。

这年七月,李自成由豫西进入湖广枣阳、随州地区,准备攻取承天(今湖北钟祥)。一直尾追的傅宗龙唯恐承天祖陵(明武宗朱厚照无子,崩后帝位传给宪宗朱见深之孙、兴献王朱祐杬之子、朱厚照之异母弟世宗朱厚熜。自此,明朝皇帝皆为朱祐杬一脉。朱祐杬死后葬在承天,朱厚熜即位尊其父为恭穆献皇帝,墓为显陵,所以显陵有祖陵之称)有失,带领总兵贺人龙、副总兵李国奇部于八月上旬赶往承天。李自成探得承天守备严密,陕西官军又将赶到,乃改变计划,取道应山(今湖北广水)返回河南,攻占了项城。傅宗龙误以为李自成不敢与官军正面作战吓得逃回河南了,遂带着军队尾追李自成不舍。

傅宗龙进至河南新蔡,同保定总督杨文岳率领的总兵虎大威部三万人会合,然后渡过洪河,齐赴项城,打算围歼李自成。李自成为避其锋芒,带领大军离开项城,继续西撤,来到射桥(今平舆县射桥镇),准备寻找战机。傅宗龙到达项城,下令急速追赶。

九月初五未时,李国奇、贺人龙率领人马追到项城西三十五里孟家庄(今属上蔡,离射桥二十多里,当时属项城),与李自成的农民军后卫刘宗敏、田见秀遭遇。李国奇知道刘宗敏的厉害,急忙令卫队包围刘宗敏,准备阵斩或活捉刘宗敏。两军大战起来,你杀我砍,刀来剑往,人头滚动鲜血四溅。从未时杀到天黑,才各自鸣金收兵。

第二天,傅宗龙、杨文岳大军赶到,李自成也率大军从射桥回头迎战。傅宗龙五万人马全部是精锐之师,装备精良。李自成虽有十二万人马,但精锐却只有三万。两军一见面立刻大战起来。连李自成也亲自披挂上阵了。这场恶战一直战到天黑,双方才鸣金收兵。李自成军阵亡四千,伤一万五。明兵阵亡三千,伤一万二。官军驻扎孟家庄内。

李自成于孟家庄南二里处大片松树林里埋伏精锐部队,然后率领其他军队西渡洪河(在平舆境内,射桥西),制造移师汝宁(今河南汝南)的假象。

第二天一早,傅宗龙、杨文岳督促大军准备和李自成决战,却不见了李自成的踪影。探马来报,才知道义军已于昨夜西渡洪河,朝汝宁方向去了。傅宗龙又以为义军怯战渡河逃走了,即令大军在孟家庄好好休息一天,明天继续追击贼军。

夜里,埋伏在树林里的李自成军乘傅宗龙部酣睡之际发起进攻,李自成也率领大部折了回来,加入战斗。明兵正在酣睡,突闻杀声震起,声势浩大,不知有多少人马。傅宗龙顿时醒悟中计了,连忙召集将领,集结军队组织反击。可是官军见四面八方都有敌军杀来,军心顿时混乱。孟家庄无城无郭无险可守,李自成大军直接冲入孟家庄。

这时明军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到兵,很快就被杀散了。混战之中,贺人龙为了保命,竟然不顾总督傅宗龙的死活,带着部下人马,一口气逃向沈丘。虎大威、李国奇见势不妙,也跟着逃跑。杨文岳在副将的拥持下,顾不得和傅宗龙打招呼,也逃走了,先逃往项城,后逃往陈州。只剩下傅宗龙和直属标营七千余人陷入了起义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傅宗龙部尽管势孤力单,仍竭力迎战,且战且退,退到项城南郊火烧店(今平舆县东和店,当时属项城县),决心要和李自成决一死战,于是一面命令兵丁挖掘濠堑,坚守待援;一面派人持亲笔信催贺人龙、李国奇火速来救。没想到贺人龙、李国奇两人竟然以“此书从贼中来,庸知非伪耶”作借口,拒绝回军援救,并且杀了使者。

贺人龙、李国奇先撇下大帅逃走,后拒绝援救,真乃混蛋!如果贺人龙、李国奇、虎大威、杨文岳等在逃走之后能合兵一处回援傅宗龙,李自成肯定不是对手。李自成不可能两年多后攻陷北京,明朝肯定不会灭亡那么快,恐怕历史就要改写了。

傅宗龙部虽被困于义军包围之中,仍与和李自成顽强对峙,等待援军。李自成部箭矢火器不如傅宗龙,只能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准备困死傅宗龙。十多天过去了,傅宗龙的粮食、骡马都吃光了,援军却没到来。在箭矢、弹丸用尽之时,有人建议突围。傅宗龙叹道:“宗龙老了,今日不幸陷于贼中,当率诸君与贼决一死战,不能学他人卷甲而逃!”

十七日夜,李自成终于向傅宗龙发动了总攻。已经箭尽粮绝的傅宗龙如何再经得起李自成的强大攻击,不得已在两千多名亲信将士的保护下进行突围,一连冲破两道壕沟,才冲出了火烧店。义军岂肯放过,紧追不舍,官军士兵或降或散。

傅宗龙一路向项城逃去,身边只剩下几名家人和亲兵了。刚脱离火光冲天的战场,一下子进入黑暗之中,他们迷失了方向。天明傅宗龙发现只跑出十几里,身边只剩一个老家人。中午时分,离项城只有八里多地了,二人饿得没气力实在走不动了,倒地休息。就在这时,一队官兵前来接应,傅宗龙不禁大喜,上了官兵牵来的战马,继续向项城进发。

官兵嘻嘻哈哈,露出得意神色。傅宗龙警觉起来,察颜观色觉得这伙人不是官兵,向头目冒诈了一句:“你是刘体纯(李自成手下大将)?”那头目洋洋得意的回答说:“我就是刘体纯!怎么样,现在你这堂堂的三边总督成为我的俘虏了!”傅宗龙并不吃惊,问:“你要把我怎么样?”刘体纯说:“怎么样?用你赚开项城县城啊!”

傅宗龙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来到项城西城门下,刘体纯对守城的官兵大喊:“我们是三边总督傅大人手下的官兵,总督就在这里,请打开城门让总督进去!”城上的人看到了傅宗龙,相信了,准备开门。不料傅宗龙这时却大喊:“我是三边总督傅宗龙,不幸落到贼寇手里,身旁这些都是贼寇,不要被他们骗了,赶快开炮!”

城上守兵见状,立即点火准备开炮。刘体纯当时所带只有十多个人,不敢强行攻城,又怕被炮火伤了,赶快拉着傅宗龙向后退却。傅宗龙继续大骂:“我是朝廷大臣,要杀就杀,怎肯替贼赚城门,苟延残喘?城上的人快开炮!别管我,快开炮!”刘体纯见赚城计谋未能实现,傅宗龙还这样喊叫,恨极了,残忍的用刀砍他的额头,砍断他的右肋,挖掉双目,并割掉鼻子,炮烙头顶。

刘体纯撤退后,城里人将傅宗龙背入城内,此时他还没有绝气,良久方才死去。项城人为他的死哭声震天,用柏木棺材将其遗体丘于大吉寺门庑间,等待他的子孙归葬原籍。

消息传到京城,崇祯帝说:“像傅爱卿这样不屈而死,可谓朴实忠诚啊!”恢复他官兵部尚书之职,加太子少保,谥忠壮,廕子锦衣世百户,予祭葬。可惜,不到三年(1644年四月),李自成农民军攻入北京,崇祯皇帝吊死煤山,明朝灭亡,祭葬之事未能实施。

到了清乾隆八年,项城所有的读书人呈请河南巡抚雅尔图在城内(今秣陵镇)文昌宫(位于黉学东面,油坊街西侧)西院建傅忠壮公祠,得到批准。置地一区,构祠三楹,内供其神主,周围建有院墙。知县钱国宝又设神主于义学后堂,与忠义祠同日祭祀。专祠建成后,河南布政使(俗称藩台)赵城亲笔撰记,记述傅宗龙死难情景,以及以一人之死而全项民之功,说他谥曰忠壮名实所归。记中还说,之所以没把傅宗龙神主祭祀于名宦祠中,因为他没有在项城任过职,所以才专门建了专祠祭祀。显而易见,傅宗龙虽然是明朝人,但清朝对于那些忠孝大节之人还是相当尊重的。

咸丰年间,项城人阎松墅为傅宗龙题写的墓碑记曰:“呜呼!公当有明之季,不惜一身以全项。父老相传,公遇难遗骸殓棺浮厝于大吉寺门庑间。因寺僧不德,庙貌剥离,门庭浸毁,倾垣断瓦之所覆压。因举公之槥(棺木)而瘗(埋葬)之,日久竟至泯灭无传。。咸丰七年(1857)。。邑人筑城掘土,见柏棺漆丹古色蔚然,与父老传闻者适相符合。前邑侯彭公(彭旭,字暄坞,新化人。清道光举人。咸丰九年任项城知县)博采旁证,确知为公墓。因修冢植垣于大吉寺门前百余步,冀将来有所稽考,不至益久而鲜据。”

阎松墅还把傅宗龙比做唐朝死守睢阳,阻遏叛军南犯之势,遮蔽江淮地区,保障唐朝东南安全的张巡。是啊,当时傅宗龙若不戳破刘提纯的赚城之计,李自成军队进了项城县城肯定会大开杀戒的。所以,彭旭在为傅忠壮公墓作的记中赞扬道:“公之精忠亮节,出万死一生之计,以捍御强寇凶炽之焰,完危城而肉白骨者,事笔于董狐,光争于日月。”

有意思的是,阎松墅在书写碑记时还记载了一件神秘的事情:同治元年(1862)十一月,陈大喜、刘兴等率捻军乘雪夜置云梯攻城,城中没人知道。第二天人们才在葡萄湾(城西南角拐弯处)见到人马踏雪的痕迹。后来抓获一个捻军,俘虏说,那夜攻城的时候,见城上干戈林列,旗帜森严,火光照耀中有古衣冠大帅指挥左右防守,我等害怕就撤退了。是夜附近居民还听到公墓前有兵马声。这故事简直就是神话了。

阎松墅说“修冢植垣于大吉寺门前百余步”,大吉寺在城西南隅,高出其他地面一米多,山门向东开,位置在原项城一中东大门处。大吉寺门前百余步,就是原项城一中的操场内,今为老城高中所建学生宿舍楼处。傅宗龙之墓今已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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