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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苻坚与项城

公元290年,晋武帝司马炎去世,儿子司马衷即位,是为晋惠帝。晋惠帝是中国历史上典型的昏庸无能的白痴皇帝,野心勃勃的皇后贾南风,趁机干政。惠帝没有儿子,因为“立嗣”问题,只有野心而无才干的贾皇后和大臣们闹得不可开交,结果酿成了长达十六年的“八王之乱”,大大的削弱了西晋的国力。公元306年惠帝被东海王司马越毒死,豫章王司马炽(惠帝的弟弟)继位,是为晋怀帝。

魏晋时期,北方各少数民族内迁,与汉人杂居,过起定居的农业生活。可是魏晋统治者却把他们视为奴婢,进行残酷的民族压迫,因而激发了各少数民族的反抗。匈奴贵族刘渊于晋惠帝永兴元年(304)起兵反晋,拥众五万,定都于左国城(今山西离石县),建国号“汉”,自称汉王,胡、汉各族很多人归附他。永嘉四年(310)刘渊病卒,其子刘聪即位。永嘉五年,刘聪命王弥、石勒合兵攻破洛阳,杀西晋诸王公及百官以下三万人,俘晋怀帝司马炽,并攻下长安。晋将贾匹等在关中汉人的支持下夺回长安,迎司马邺为帝,是为愍帝。晋愍帝建兴四年(316),刘曜围长安,愍帝出降,西晋灭亡。公元317年,镇守建康(今江苏南京)的晋宗室司马睿在江南重建晋室,是为晋元帝,史称东晋。

公元319年,刘曜自立为帝,改汉为赵,迁都长安,史称前赵。在灭亡西晋及和对东晋的战争过程中,原来追随刘渊起事的羯族人石勒功劳最大,其势力逐渐强大,于是他就在这一年带领部下脱离了前赵,自称大单于、赵王,定都襄国(今河北邢台),史称后赵。公元329年,石勒灭前赵,次年称帝,以淮水与东晋为界,初步形成南北对峙局面。公元351年,氐族人苻健攻占长安,据有关陇,自称大秦天王,国号大秦,都长安,史称前秦。公元355年,苻健死,子苻生继位。公元357年,苻生堂兄苻坚杀苻生自立。

说起苻坚,必须提到王猛,没有王猛苻坚就当不上皇帝。

王猛,字景略,东晋明帝太宁三年(325)生于青州北海郡剧县(今山东寿光东南)。王猛年幼时,正值后赵席卷中原兵锋南向,与东晋夹淮水对峙之时,他随家人颠沛流离,辗转来到魏郡(在今河南北部与河北南部)住下。在兵荒马乱中,他观察风云变幻;在凄风苦雨中,仍然手不释卷,刻苦学习,广泛汲取各方面知识,终于成为谨严庄重,深沉刚毅,胸怀大志,气度非凡的英俊青年。

东晋荆州镇将桓温北伐,击败苻健,驻军灞上(今西安市东),关中父老争以牛酒迎劳,男女夹路聚观。此时已经二十五岁的王猛身穿布衣,径投桓温大营求见。谈话过程中,王猛发现桓温北伐只不过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力量,并非是真心收复失地,于是就拒绝了桓温的高官厚禄,转而投向了前秦东海王苻坚。

王猛见到苻坚后,两人一见如故,谈及兴废大事,句句投机。他发现苻坚不但博学强记,文武双全,而且具有经世济民、统一天下的大志,还懂得“明政无大小,以得人为本”的道理,算是真正遇到了明主,于是就决心跟随苻坚干一番事业。苻坚也如刘备遇到诸葛亮似的,如鱼得水,把王猛留在了身边。后来王猛帮助苻坚一举除掉苻生,做了大秦天王,被任命为中书侍郎,职掌军国机密。

王猛初为官期间就明法严刑,禁暴锄奸,不畏权贵,雷厉风行,令行禁止,治绩卓著,得到苻坚的支持,三十六岁时,连升五级,做到尚书左仆射(宰相之一)、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包括京师在内的广大腹心地区的最高长官)等,后位至三公,都督中外军国事。因此,王猛在十六国纷争、南北对峙的历史舞台上大显身手,倾其文韬武略,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王猛辅政,“有罪必罚”,任司隶校尉期间,他曾毫不手软的一次就铲除了二十多个横行不法的权贵,使得“百僚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又派得力官员巡察四方及戎夷地区,查处地方官长刑罚失当和虐害百姓等劣行,整顿地方各级统治机构。同时他又象苻坚一样保护贤才,有才必任,用才不疑。曾力荐官僚苻融、任群和处士朱彤等人,使他们各得要职;还推荐房默、房旷、崔逞、韩胤、田勰等一批关东名士担任朝官或郡县官长。为求更多的贤才,他帮助苻坚创立了荐举赏罚制度和官吏考核新标准,沉重地打击了早已成为士族垄断政权工具的九品中正制,有效地提高了秦国各级官僚的智能素质。“才尽其用、官称其职”的新局面日益形成,社会风气和社会治安也为之一变,贿赂请托、恣意妄举的腐败现象逐渐消灭,而养廉知耻、劝业竞学之风日盛。

王猛治国方略还有:广修学宫,恢复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大力兴办教育,宣扬儒教,强制公卿以下子孙入学,严格考察,培养了大批人才,使得先进的汉族传统文化在北方很快得到复苏和振兴,而官僚后备队伍的培养工作也走上了正规化。调整民族关系,促进民族融合。废除了胡汉分治之法,确立了“黎元应抚,夷狄应和”的基本国策,于是,匈奴、鲜卑、乌桓、羌、羯诸族纷纷归服,有才干者皆被委以要职。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努力发展社会生产。征调豪富僮仆三万人开泾水上游,凿山起堤,疏通沟渠,以灌溉梯田及盐碱地;通过召还流民、徙民入关等途径增加农业劳动力;注意节约开支、降低官僚俸禄、减免部分租税,以减轻人民负担。于是,荒芜多年的田地重长五谷,空废多年的仓库又满帛粟,前秦立国的物质基础大大增强了。

通过一系列改革,前秦国力终于得以强盛,同时也有了角逐群雄的资本。

王猛不但是是政治家,而且是军事家,也是武勇的战将。十年间(366—376年),他统兵征讨四方,灭前赵、亡鲜卑慕容氏前燕、臣服张氏前凉和鲜卑拓跋氏代国、大败桓温逼其退回江南,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十分天下,秦居其七,基本统一了北方。东晋政权已感到巨大的压力,无人再敢“北伐”。王猛卓越的军事才干和大将风范,比“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不能“独当一面”的张良还要略胜一筹,被苻坚比之于“文武足备”的姜尚。

王猛由于长期为国操劳,积劳成疾,终于在建元十一年(375)六月病倒了,苻坚亲为王猛祈祷,下令特-赦-死罪以下犯人,并派使臣遍祷于名山大川。王猛上疏说:“想不到陛下因贱臣微命而亏损天地之德,自开天辟地以来绝无此事,这真使臣既感激又不安!臣听说报答恩德最好的办法是尽言直谏,请让我谨以垂危之命,敬献遗诚。陛下威烈震慑八方荒远之地,声望德化光照六合之内;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如拾草芥。然而善作者未必善成,善始者未必善终。所以,古来明君圣王深知创业守成之不易,无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恳望陛下以他们为榜样,则天下幸甚!”

这年七月,王猛病危,苻坚询问后事,王猛努力睁开双眼,望着苻坚说:“晋朝虽然僻处江南,但为华夏正统,而且上下安和。臣死之后,陛下千万不可图灭晋朝之举。鲜卑、西羌降伏贵族贼心不死,是我国的仇敌,迟早要成为祸害,应逐渐铲除他们,以利于国家。”说完便停止了呼吸。终年五十一岁。

王猛死后,苻坚又灭掉前凉和代国,完全统一了北方。

然而到了建元十八年(382),苻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决定南下灭晋。可是朝中大臣包括他的弟弟苻融坚决反对,劝他听从王猛临终告诫。苻坚却说:朕今有强兵百万,资仗如山,投鞭于江,足断其流,灭晋就在眼前。唯有鲜卑族将领慕容垂和羌族将领姚苌希望前秦失败,以便恢复自己的割据,怂恿苻坚伐晋。

于是苻坚大肆征兵,并且令被征服的益州、凉州、河北的鲜卑、羌、羯等族贵族也出兵,总共动员了一百多万大军,决定在西起鄂北,东到寿阳(在今寿县)的千里战线上,兵分三路,全面进攻东晋。

建元十九年八月,苻坚以弟弟苻融为前锋都督,率步骑二十五万先行,苻坚亲统步兵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为中军(有史书说苻坚率八十七万大军伐晋,即指此),十万凉州兵为后续部队,浩浩荡荡,向东晋杀来。

他们从长安出发,经洛阳、项县(当时还不叫项城,项县改项城县是隋朝的事。治所在今沈丘槐坊店西南面)、颍口(沙颍河入淮河处)南下。当苻融到达颍口时,苻坚的中军才到达项县,并且驻扎下来,而凉州军队刚刚到达咸阳,蜀、汉的军队正顺流而下,幽州、冀州的军队到达彭城(今江苏徐州),这时已经是九月份了。

苻融向东晋在淝水西岸的重镇寿阳展开进攻。东晋宰相谢安派其弟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讨大都督,其侄建武将军、兖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率领经过七年训练,有较强战斗力的“北府兵”八万沿淮河西上,迎击秦军主力。派胡彬率领水军五千增援战略要地寿阳,派江州刺史桓冲率十万晋军控制长江中游,阻止秦巴蜀军顺江东下。

十月,前锋都督苻融一举攻下寿阳,俘虏晋军守将徐元喜。东晋方面奉命率水军驰援寿阳的胡彬,在半路上得知寿阳已被苻融攻破,便退守硖石(今安徽凤台西南),等待与谢石、谢玄的大军会合。苻融派部将梁成率兵五万进攻洛涧(在今安徽淮南东),截断淮河交通,阻断了胡彬的退路。胡彬困守硖石,粮草用尽,难以支撑,急忙写信向谢石告急:“敌人强劲,我军无食,此生恐难相见。”但送信的晋兵被秦兵捉住,此信落在苻融手里。

苻融看了胡彬的告急文件,立刻向苻坚报告说:“晋军既弱又少,一击即破。我们必须迅速行动,才能一举把它的主力摧毁,免得逃脱。”其实这个报告是错误的,东晋兵少粮乏只是胡彬这一局部。苻坚得报,求胜心切,便信以为真,决定亲临前线。群臣极力劝谏苻坚留在项县,为六军声援,等待各部会齐,苻坚不从,竟然把大军留在项县,亲自率领八千骑兵疾趋寿阳。

苻坚一到寿阳,登上寿阳(今安徽寿县)城楼,见晋军阵营严整,又远望八公山上的草木,以为都是晋军,大出所料,心中开始有了畏惧,才知道自己有些过于轻敌了。“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成语即由此而来。

但到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苻坚立即派已经投降秦国的原东晋襄阳守将朱序到淝水(邻近安徽寿县,又作肥水,即今合肥市肥西县以北的东记河)东岸晋军大营去劝降。朱序到晋营后,不但没有劝降,反而私下对谢石等人说:“如果前秦百万大军都到了,谁也难与之为敌。今趁着各路兵马没有集结,应当快速攻击它;如果挫败它的前锋,那么对方就丧气了,可以随即打败他。”并且把秦军各部并不团结的详细情况告诉了谢石。此时,秦军已经在淝水西岸排兵列阵,准备渡河。

由于秦军紧逼淝水西岸布阵,晋军无法渡河,只能隔岸对峙。这时谢玄想到了一个激将法,就派使者去见苻融,对他说:“君悬军深入,而置阵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阵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军诸将都表示反对,认为:“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但苻坚认为可以将计就计,让军队稍向后退,待晋军半渡过河时,再以骑兵冲杀,这样就可以取得胜利。苻融对苻坚的计划也表示赞同,于是就答应了谢玄的要求,指挥秦军后撤。

秦军虽然号称百万,但还没集结完毕,前线军队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是没有经过过严格训练的乌合之众,所以人心浮动,将士厌战,再加上部将梁成全军刚刚大败,主将被斩,士气十分低落,结果一后撤就失去了控制,阵势大乱。

谢玄果断的率领8千多骑兵,趁势抢渡淝水,向秦军猛攻。朱序则在秦军阵后大叫:“秦兵败矣!秦兵败矣!”秦兵信以为真,于是转身竞相奔逃。苻融眼见大势不妙,急忙骑马前去阻止,以图稳住阵脚,不料战马被乱兵冲倒,被晋军追兵杀死。失去主将的秦兵越发混乱,彻底崩溃。前锋的溃败,引起后续部队的惊恐,也随之溃逃,形成连锁反应,结果全军溃逃,向北败退。秦军溃兵沿途不敢停留,听到风声鹤唳,都以为是晋军追来。晋军乘胜追击,一直到达寿阳附近的青冈。秦兵人马相踏而死的,满山遍野,充塞大河。苻坚本人也中箭负伤,逃回至洛阳时仅剩10余万人。

事后苻坚曾悲痛的说:“朕若用朝臣之言,岂见今日之事邪!当何面目复临天下乎?”还经常痛悔自己忘记了王猛遗言的大错,但已悔之晚矣,终成千古之恨!

苻坚还忘记了王猛的临终遗言,未能把鲜卑、羌族上层阴谋分子如慕容垂、慕容冲、姚苌之流全部除掉,却一意孤行发动了对晋战争,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肥水之战失败后,慕容垂、慕容冲、姚苌等乘机举兵造反。建元二十一年,苻坚被姚苌杀害,年仅四十八岁。又过了九年,前秦也终于灭亡。北方再次陷于分列混战局面,直到公元439年北魏统一北方,才告一段落。

项县,就是后来的项城,项县改项城,是隋文帝开皇二年(582)的事情。

不要小看项县这个地方,尽管没有山没有水,没有险要的地形,但这里北靠黄河,南控江淮,如同人的颈项咽喉,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是一处相当重要的战略要地。苻坚失败,没有听从王猛的遗言是一个方面,如果当时他屯兵项县,以项县为后方,等待后续部队到齐,加以巩固,再向东晋发起进攻,恐怕历史就要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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