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游子沉沉睡去，王安示意大家都出去，不要惊扰皇上。
那两个没写完经书的娘娘也如蒙大赦，高高兴兴带着经书回去誊写。至于是她们亲手抄还是让宫女太监抄就没人知晓了。
殿里只留下两个宫女和一个值夜太监。
王安带着魏忠贤和李可灼等一干人来到前面的签押房。
两人落座，小太监上茶后，关门出去。魏忠贤在王安身后侍立。
王安说：“李大人今天药到病除，居功至伟。皇上龙颜大悦，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等啊。”
“都是公公恩典，微臣铭记在心，大恩终身不忘。”李可灼侧身离座，就要给王安要行大礼。
王安赶忙拦住，看他这样乖巧，心中欢喜。
“依李大人看，皇上龙体是不是就此康复？”王安关切地问。
“微臣不敢说。”李可灼试探地看着王安。
“尽管讲来，这里都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了。不论怎么样，我们也好有个安排”，王安压低声音问。
李可灼眉头一皱：“依微臣之见，陛下龙体虚弱，阴阳颠倒，水火不济，实在是岌岌可危啊。”
“那就没有救治之道吗？”王安真急了。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泰昌皇帝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要为今后打算了。
“当然有了，陛下彻底禁绝男女之事，不可再滥服壮阳药物。勤加活动，最好再修炼些十段锦、太极拳，内外兼修、强身健体，方能康复。不然的话……”李可灼又眼神闪烁着不说了。
“快快讲来！”王安督促着。
“不然的话，陛下的寿数……”，李可灼停下来，伸出右手一根手指。
“一甲子？”王安失望地问。
李可灼摇了摇头，还是一根手指。
“难道只一年？”王安很吃惊。
李可灼还是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莫非只有一个月？”王安一下站了起来，一脸失望。这可能意味着自己这“内相”也就剩一个月了。
李可灼没摇头，也没答应，那一根手指还是举着。
“到底多久？王安低低的声音，厉声问道。脸上颜色大变，肌肉扭曲着一跳一跳。魏忠贤在他身后也是紧张地凑过脑袋看着。
“多则一旬，少则……”李可灼终于开口了，说了半句话，又沉默了。
房间里是一片沉默，三个人就像三个木像，谁都不说话。
三个人脑子里各自转着各自的念头。
王安在想，自己夹着尾巴做人，熬了这么多年，才算熬到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高位，在宫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想不到，泰昌皇帝这么不争气，说不行就不行。那自己日后怎么办呢？关键是要安插嫡系，留好后路啊。他侧目看了一眼魏忠贤，这个小魏子虽说野心勃勃，但他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前些日子，已经安排小魏子去伺候朱由校——这个皇长子了。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算功成身退，让小魏子执掌大内，自己总能垂帘听政吧。
想到这里，王安慢慢打定了主意。缓缓地站起身：“好。李大人，皇上的病情和今日的这番话，切不可对外人说起。”
“微臣谨记！”李可灼转身打算走了。
“你不是有红丸仙丹吗？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功效，我们都看见了。难道也不能救皇上？”王安还是不死心，又喊住了李可灼。
李可灼沉吟了一下，回禀：“王公公，这仙丹也只能治病，不能救命啊。”
王安点点头：“李爱卿，这仙丹的方子是什么呢？”
魏忠贤听到这话也是心中一振，他估摸王安是为自己打算。这红丸已经救不了皇上了，但要来方子，以后留着自己吃。总是能延年益寿啊。想到这里，他聚精会神听着，不想错过一个字。
“公公，此仙丹秘方乃是微臣年轻时在峨眉山采药时得到一位仙长所赠。红丸就是‘红铅金丹’，又称‘三元丹’。药方是以处女初潮之经血为主，谓之先天红铅，辅以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乌梅等药物，七煮七炼。再加上红铅、秋石、人乳、辰砂、松脂等药物炮制而成，能治百病，延年益寿。”
“我让御药房多炼制一些，给皇上多吃一点，总是好的吧？”王安又说。
“万万不可。医书有云，是药三分毒。此仙丹尤其药力强厚，三日后方可服用第二粒。多服，对龙体有害无益啊。”李可灼疾言厉色地说。
“那好。一会李大人给我写下方子，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皇上怎样了。”王安说完，一拱手先出去了。
一觉睡醒，外面已经是日中时分了。
游子在被子中动动身子，手脚的冰凉、腹部的绞痛等不适感都没有了，暖洋洋的遍体舒泰。
“给朕更衣，朕想出去走走。”看着这样的大好秋光，游子精神抖擞，动念头要出殿透透气。这可是生病以来，破天荒的事了。
北方9月的天气，最是一年好时光，仰头一看，天高云淡，风轻醉人。一排大雁排成人字形，正翩翩飞过。
游子不由深深吐了一口气，觉得胸中的烦恼一扫而空，腹中咕噜一下，感觉有些饥饿。
“陛下，让御膳房传膳吧。”王安在旁边，真像人肚子里的蛔虫，肚子空了他都知道，不失时机地说出这样体贴的话。
“传膳！”游子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肚子里空空如瓶了。转头又对王安说：“这个李可灼，朕要好好褒奖他。”
身子一好，游子真是胃口大开，喝了三大碗香米粥，还吃了鸡油卷、椰蓉包、绿豆糕这样的细点一小碟。
王安在旁边不停劝着：“泄泻刚好，以软烂为主，不要多吃”。游子这才勉强收住了嘴。
“这个李可灼，不知他的红丸是怎么炼制的，竟然有这样的神效。”游子开始打听红丸的事情了。
“奴才这里有红丸的方子，请陛下过目。”旁边的魏忠贤跪下，双手捧起一个金粉绢纸。
“哦？拿来朕隆目御览。”游子喜出望外，接过来拿在手里。
魏忠贤看王安一旁忿忿不平的眼神。又无奈补了一句：“这都是王公公让小的去李大人那里问来的。王公公想了，陛下醒了兴许就要打听这红丸的事。”
王安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心里想，这小子，还算识趣。
“好。你俩不愧是朕的贴心奴才。”游子称赞着。
王安翻身跪倒：“谢主子栽培。这小魏子，按照陛下的旨意，奴才已经提拔他来在乾清宫当值了，让他好好伺候您。”
“好，那就留下吧。”游子没顾上看，一直盯着这个红丸的方子。
“就是不知道这仙方是不是真的呢，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效呢？”游子自言自语地在嘴里念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