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婉回忆着小时阿爹阿娘教自己的那些礼节,无论苏阿母要求自己做出多么标准的动作都能应付自如。
原先准备打压打压这位新晋姨娘的苏阿母也由原本的凶神恶煞变成现在的面色难看,就如同一拳用了十分的力道却打在了棉花上。
“你,你……这些都学过?”苏阿母惊疑不定。
霓婉摇摇头道:“没有,我一青楼女子怎么会学这些东西呢?”笑话,学过又怎么可能告诉你!
“那你,怎么都会的!”
“自然是我悟性高!”霓婉一脸不谦虚,一句把苏阿母噎了个正着。
苏阿母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瞪了霓婉一眼,转身离开。背对着的表情又像换了个人一样,透着老奸巨猾,滴溜溜转的眼珠和上扬的嘴角都预示着她接下来要做坏事。
目视着渐行渐远的苏阿母,霓婉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她向后一靠,呈大字状躺倒在床上,虽说这些都练过,可要一下子全部都做一遍也是累得够呛。更何况她平时也不在意这些,难免做错一些,那苏阿母便要揪住不放。着实烦人得很!
霓婉很想现在就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天下之大,难道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但百日约才刚刚开始,她也不是什么背信弃义的小人,既然必须要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向窗外望去,天色将晚已近黄昏,太阳如暮年的老者,沉重地喘息着,准备将最后一点余晖散尽便寿终正寝。微风拂过院落,将地上的落叶又悉数卷起,等风过后,叶子又飘飘悠悠落回地上,谁也挽救不了它们已落的悲伤。
“原来成亲之后便是黄昏吗?”霓婉怔怔道,莫名想起了那个女子。
“夫君,菱儿知道你我成亲之后,你必会杀我,但菱儿不后悔!”
“倦倚玉阑,软风吹,吹入无尽伤心事。心期更隔天涯,守空房,而今独伴梨花影。和清泪、总负多情......”
“你到底是谁?”霓婉喃喃自语。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哀愁?成亲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问谁?”门外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
霓婉头都没抬,虚弱地问:“你怎么来了,苏公子现在不是应该在大厅招待来客吗?”
“那些事情交给云亦去打理就好了,婉儿怎的还这么生疏,叫我云清不好么?”苏云清移步房内,看到累得倒在床上的霓婉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霓婉白了他一眼,努力把自己从床上撑起,委屈道:“还不是那个苏阿母!让我练了那许多高难度的礼节,一天下来能不累嘛!”
“你还没吃?”
霓婉点点头。
苏云清看到桌上竟然连一点点心都没有,内心一阵恼怒:“苏阿母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娘也是,什么都纵容她!”说罢,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两块梅花香饼上前塞入霓婉口中,“先吃了解解馋。”
霓婉三两下将饼吃完,朝着苏云清眨眨眼:“还有么?”
云清无奈地叹口气,转身离开。一刻不到,各个美食便被依次端上桌。霓婉大喇喇地坐在桌前,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直吃到把自己噎着才慢下来。
饭罢,天色也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升起,柔光笼罩着大地。
霓婉安静下来,突然问:“你喝酒吗?”
苏云清知道她是问自己,点头道:“会一点。”
“那便随我来!”霓婉随手拿了酒壶酒杯,拉住苏云清便往屋外的湖心亭走去。
刚才学“规矩”的时候她早已看好,这处湖心亭是赏月的最佳地点,等到夜色降临,她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亭子。今夜月明星稀,定是个赏月的好日子!
两人在亭中坐定,霓婉却又沉默了下来,愣怔着看了苏云清许久,直看得他微微皱眉,才喃喃道:“要是娘亲还在多好啊,她一直说想看到我出嫁……”说罢饮一口酒。
“你娘亲……你是什么身份我还不知。”
“想知道啊?先喝了这一杯!”霓婉笑得得意,倒了一杯酒,将之凑到苏云清面前。
“好!”
接过那杯酒,苏云清没有立刻饮下,而是微微晃了晃酒杯,酒水在杯内漾出了一圈圈涟漪。
男子侧脸对着霓婉,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原本只是清秀的容貌在月色的笼罩下,变得虚幻而朦胧,抬手,轻抿一口,喉结微动,晶莹的酒水便滑入口内。
不知是月之寒气入体还是如何,苏云清整个人都变得冷冷清清了起来,睫毛下的瞳孔由原来温润的琥珀色变成了深幽的黑色,如一个漩涡,一不小心便能将人吸入其中。
外貌明明没有变化,那一刻的苏云清,却美如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