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人的海洋，海水交替冲刷，不停更替，不断叠加，摩肩接踵中，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路上行人，个个严正以待，如同周围都是敌人，随时来抢夺自己的地盘和资源。笑，只在几个顽皮的孩子脸上浮现。
穿过闹市，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几个人下了车，又步行穿过了几个大厦，来到一个餐厅。里面坐满了客人，而且每张桌子旁边，一般还会站着几个人，抢占着这桌下一轮的位置。看着别人吃和被别人看着吃，貌似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有桌男人抽着烟，大声地说着脏话。最后他们在一个餐厅的包厢坐下——总算宽敞，压抑消失，心里舒服好多。
“伟哥，怎么样?在里面没受什么苦吧？我也是过来人，还是人类这点喧器吵闹好啊！”马恩列接过服务员的茶壶，给徐伟斟茶倒水。
申屠听着他的满嘴荒唐，忙捂住嘴转过脸去，把脸都憋红了。
看着这个突然热情似火的小老弟，徐伟有丝厌恶感，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很客气地接过茶水。他自幼喜欢读书，上学也一直属于学霸型，虽然经历了一番监狱磨砺，但仍然留着相当大的书卷气。他推推鼻子上的眼镜，偷偷看申屠，申屠只是憋着笑，很少说话。在外人眼里，谁会想到申屠才是他的旧同事，而马恩列是八杆子打不到的陌生人？
“伟哥，我听屠夫说你还参加去年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啦？”马恩列见徐伟不回应，就继续找话说。
申屠白了他一眼。
“嗯！”徐伟一边喝茶，一把轻声应了一下。
“那咱们也算是战友啦！”马恩列把手伸了过来。
“你？……你去年也参加考研了？”徐伟不情愿地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谁知，马恩列居然紧握着不放，抽都抽不回来。
“哪有？我高中都没有上，怎么会去考研呢？我是打辅助的!”
“不懂！”徐伟终于抽回手来，继续喝茶。
“那，伟哥是学霸，肯定从来不玩撸啊撸，更不知道辅助一哥锤石啦！……服务员，走菜啊！……我是辅助人家考研的。”
“就是帮人家考试作弊！”见徐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申屠插话道。
马恩列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对，有人叫我雷锋！……咱们这雷锋做得可惊险了。我在外面负责转发上头给我的********，那些考试的人通过矿泉水接受答案。”说完，他自己喝了口茶水。
“矿泉水？”徐伟不由地开始搭马恩列的腔。
“对，矿泉水。”马恩列一边说一边拿茶杯比划，“这矿泉水瓶不是一般的瓶子，当喝到一定位置，你就可以从侧面看到瓶底接受到的答案。如果监考老师警觉，你只要再喝口水，答案就会消失了！利用的水的那个拐弯原理。”
徐伟看看这个口沫横飞地马恩列，再看看申屠，有点明白这么个女神为啥会选这么个矮矬穷了！沉默了片刻，他问道：“你们为什么……？”
“当然是感情哪？”马恩列不等他把话说完，已经接了过去，“怎么说，你也跟我共事过——噢，不，同一战壕！即使咱俩不算，那也至少跟我家屠夫共事过吧？”
“你敢再叫我屠夫……”申屠脸微微泛红，杏眼圆睁，轻咬红唇。
“来来来，菜上来了。伟哥，咱们边吃边聊！噢，服务员，帮我拿瓶你们店里最好的茅台！请伟哥吃饭，不差钱！”
徐伟，还算是能喝酒的，但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碰到马恩列这主，哪里能抗得住。再加上那个长相可人的申屠丹凤，一会儿“伟哥”，一会儿“赏脸”，弄得他云里雾里。满目皆苍翠，只是缺红颜啊！
一瓶茅台入肚，马恩列把服务员叫进来：“我这哥哥现在想来点啤酒漱漱口，我刚才上来看你们楼上大厅有二十几个客人，这样，他们每离开一位，你帮我开瓶酒。”这徐伟也是喝开了，拎着酒瓶跑到外面，见到喝酒的就敬。
酒真是好东西，她令人无限接近众神。人间有忧愁烦恼，人间有相思离愁，在酒的世界里，若不能超脱，便令人癫狂。身形似水流折折回回，思绪如孤雁鸣鸣飞飞。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寸寸微微，无不伤无不痛无不悲无不哀无不愁无不怨无不诉无不叹无不惊无不悔。今天月亮又残缺了，但花开的时候月亮会怎样？今天的泪流干了，但春归大地又能怎样？今天白天的云乱七八糟，但到黄昏又怎样？今天我们相识有一千天了吧？但即使在一起了一千年又能怎样？都过去了，过去了。
人喝多了，心也就打开了。“我真不是人，实在太对不起肖嘉了！她对我那么好，可我总是让她失望……”
一边说着，徐伟一边流泪。
马恩列一把拉住徐伟的手：“伟哥，人非孔子，熟能无过。你在高速公路上开过车吧？有时候一不小心走神，开过了出口，哪怕你只开过了一米，也不能倒车回来，那太危险，是拿自己小命开玩笑。怎么办呢？只能继续前进，因为前面总有出口，总有另一条路让你到达目的地的。人生不也是这个道理嘛？只要往前，你总能得到需要的，用不着回头去懊悔。后悔，然后去设法弥补，那就像是高速上倒车，最最害己害人的！”
徐伟迷迷糊糊道:“想不到你还懂得不少道理啊？我这么多年书算是白读了！”
申屠接过话：“他懂屁个道理，就知道胡吹乱侃。书读得多的人，那才叫懂道理呢！我听说，你有个亲叔叔，叫徐济成，那才是牛人。我马恩列这样的无赖，一百个也比不上。”
说到徐济成，徐伟马上摇杆挺直了不少：“我那叔叔，还真不是我吹，的确是个大牛，文韬武略，天文地理，博冠东西！当今时代，没有几个能比的。我从小被逼着读书，也是家里希望再出一个像我叔叔那样的牛人。”
“这么厉害？伟哥，那你得带我见见啊！我对牛人一向是崇拜得一塌糊涂的。”
“没问题，包在你伟哥身上。你知道1120吗？”徐伟舌头都大了。
“什么？1120？我只知道110和120，一个是救人的，一个是救火的。”马恩列道。
“噗……”申屠听了，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徐伟转过脸，看向申屠。申屠脸色红润，乌黑长发耷拉下来，遮住双耳。她外套已经脱掉，挂在包厢的柜子里，上身只穿了件碎花衬衫，傲人的双峰随着她的笑声，不停跳动，衬衫随之荡漾起一片又一片的皱褶。
打开包厢看看，大厅里已经没有一个客人。马恩列对服务员喊：“再给我来最后一箱吧！”
徐伟不由自主地朝申屠丹凤的身子靠了过去，再也挺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