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剑托着狗娃御空而行,眨眼间便到了峰前。狗娃放眼望去,见这山峰怪石嶙峋,少有植被,只灰白间夹杂了少许青绿,便如那世俗中谢顶之人的头般,既不怡情,也不壮丽。倒真是山如其人了,狗娃腹诽道。
天色渐沉,狗娃急着前行,慌忙间想要御剑,却忘了自己根本不会御剑,只得任那小剑悬于山前。正在狗娃万分急切之时,自那山顶处传来一声冷笑。
“掌门师兄倒是对你颇有些关照。”那道人竟在旁看了许久,眼见狗娃上下不得,也不帮忙,端的无良。
“根骨差也就算了,怎的脑子也这般愚笨!亏你还身负剑体,竟不知与剑交流吗?”狗娃听得那道人大声训斥,吓得脑袋一缩,旋即试着与剑交流了起来。但任凭狗娃如何呼唤,小剑只托着他在空中发愣,自那道人提醒起竟已过了半个时辰了。
”不堪造就。“那道人冷哼一声,不欲再看,转身向山顶遁去,竟真将狗娃独自留在了山前。
狗娃略感委屈,心道自己往日却不曾学过御剑之法,又怎知如何与这小剑交流。他又试了半响,小剑仍是没有反应,倒是累得狗娃趴在那剑上直喘气。思及自己终是入了仙门,却又碰到了这么一个不体贴的师父;不过好歹是真传弟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很是威风;不过师伯们却说自己五气不全,日后有爆体风险……狗娃一时笑一时默,终究是少年人,竟趴在那小剑上沉沉睡去了。
醒来时,狗娃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身上盖着一件破旧棉衣,心道这冷面师父竟也知道体贴徒弟,看来只是面冷而已。自竹床上跳起,狗娃活动了下微麻的身体,眼睛不老实地在屋内扫视。只见这竹屋内除了一张小床,别无他物,他登时该不知如何言说了。
”可是醒了?“
自屋外猛然间传来的声音吓了狗娃一跳,待想到可能是自家师父时,狗娃赶忙回道:”自是醒了。“
”那还在屋内磨蹭什么?莫非要学小女儿妆扮一番?还不与为师出来!“那声音已带了些许不耐,狗娃不敢拖延,忙冲出竹屋,循那声音跑去。
只见那屋外有一片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几许落叶穿眼而过,那道人背身而立。
”师……师父“狗娃自远处喊了一声,不得道人回话。在几丈外站了稍许,仍不见那道人开口,狗娃只得走到近处去。
”师……师父“狗娃走到近前,又唤了一声。见那道人正对着竹林发呆,狗娃不敢惊扰,只得在他身旁陪站。
这一站便是两个时辰,饶是狗娃自小下海打渔训练出来的身子骨也经熬不住,一时间整个人都晕晕乎乎、晃晃悠悠。终是害怕这道人发怒,狗娃却是不敢离去或是坐下。只是临近午时,从昨日起便没用过饭的狗娃已是饿了,偏偏还陪这道人罚了一早上站,肚中早已如打鼓般叫唤不停。
”进屋吧。“站足了三个时辰,那道人终是开口放过了狗娃。狗娃听得道人开口,登时想要迈步入屋,哪知两腿一软,竟跌倒在原地。
那道人看也不看跌倒的狗娃,径直向另一处竹屋走去,没有半分要拉起狗娃的意思。狗娃肚中饥饿难忍,偏偏脚如灌铅般不听使唤,半日不曾喝水的嘴也吐不出半句话,只得原地躺坐,尽显萎顿。
不多时,自那道人屋内传来一股菜香,引得狗娃的肚子一阵嚎叫。狗娃眼瞅这道人不会管自己死活,只得慢慢起身向那竹屋挪去。幸好路不远,不一会儿,狗娃已挪步屋前。只见屋内道人闭目坐在桌前,面前两碟菜一壶酒,好不自在。狗娃想去吃那饭菜,却不敢擅自进屋,只得在门外对着饭菜流口水。
不知是狗娃肚子闹得太欢惊扰到了道人,还是道人良心发现,他竟开口道:”进来吧。“
狗娃闻听师父允许,登时便跳到那桌前,拿起碗筷,风卷残云。待吃完后,狗娃才发现师父并未动筷,而那两碟菜早被自己吃的一干二净,哪里还有师父吃的。狗娃心中叫苦,怪自己贪吃,当即歉然道:”师父,狗娃方才太饿了,没有注意到师父没吃……“
那道人也不管狗娃如何道歉,只闭目饮酒。那酒壶内的酒好似永远也倒不净,在狗娃心里道歉了八百九十五次后,道人终于放下了酒壶,他睁眼望着狗娃,嘴角习惯性的单边上扬,好似在嘲笑着狗娃。
”可知为何罚你站了三个时辰?“
”徒儿多嘴贪吃,把师父的吃食都吃光了,自是要……“狗娃眼见道人终于开口,不禁把心中预演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妄语!罚站在前,贪吃在后,为师可是能未卜先知?“
”……“
”愚笨至极!“
”身负剑体,却不能唤醒剑灵,活生生在那剑上睡了一个时辰!你说当不当罚?“狗娃闻言,登时面红耳赤,只得将头死死埋在胸前。
”哼,为师训话于你,为何不答?如此愚笨也就算了,竟连尊师重道都不懂,给我去屋前伐竹子!今日不伐足百根,休想吃晚饭!“道人见狗娃不回话,怒道。
”是,师……师父“狗娃如蒙大赦,心道,莫说是一百根竹子,能逃离那竹屋,便是两百根三百根也不在话下。
那道人见狗娃跑向屋外,叹了一口气,又拿起那酒壶,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
狗娃依照师父的意思,回屋中拿了小剑,向竹林深处走去。这竹林远看不大,但真走进林中,却有遮天蔽日之感。狗娃在林中走了小半时辰,心想这处应是林深处了,砍了竹子也不至于影响师父观看竹林,他想了想后自身后拔出小剑,作势要砍。只听铛的一声,那竹子没断,倒是把狗娃弹飞了。狗娃翻身跳起,走近一看,那竹子上只留了一道淡淡的剑痕。
这可如何是好?自己使出浑身气力,竟然只能砍出一道痕迹,太阳下山前如何能伐一百根竹子回去?狗娃面带难色,右手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微微发颤。又看了看这竹子,狗娃自我鼓励,又是一下猛击在竹身。又是铛的一声,这下他被弹得更远。
师伯说这小剑是残料所铸,果然不是骗人的咧……当真只是卖相好看,竟连根竹子也砍不断。狗娃对着这竹子又是一阵劈砍,除了被弹得越来越近,竟只在这竹身上留下了十数道剑痕。沙沙沙,大傻娃……这竹子竟也嘲笑自己!狗娃气得丢下小剑,连连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