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有帝王的无奈,平民自有平民的悲哀,谁又羡慕谁?正如,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鱼,焉知鱼之痛?各有各的悲哀罢了,江易安觉得自己突然看明白了一些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哭吧,江易安决定不打扰萧予幽,只在一旁慢慢等着。
哭够了,萧予幽抽噎了一会,风吹干了眼泪却吹不走她现在心中的伤痛。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向城门方向走去。江易安只得牵着马在后面静静的跟着,这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城门外,杜衡早已带着几个贴身侍从守在那了,看见公主和江易安一远一近的走来,终于放心下来。
“臣参见公主。”杜衡拱手作揖说道:“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公主上车。”
萧予幽没有说话,径直向那繁华的车架走去,在车帘关上那一刻,她终是没忍住向江易安望去,眼中是无法言说的悲痛只有伤者自知,看着自知。只是两人都没想过,这一眼竟成了永诀。
待公主上车后,杜衡走到江易安面前问道:“安爷,你没事吧。”
江易安轻摇了摇头,说道:“送公主回宫吧。”
望着他们离去的地方,江易安久久无法收回目光。却是身后的一声呼唤,惊醒了他的思绪。
“易安兄。”
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竺乔。江易安心内想道,他是何时在他身后的?看来自己太大意了,身边有人竟一直没有发觉。
“方才看易安兄和公主在交谈,竺乔便没上前打扰了。”云淡风轻的笑道。
看来方才自己与公主的谈话,竺乔是都听到了。“你找我有事?”江易安笑道,通过和合玉环一案,江易安和竺乔可以说是有些惺惺相惜的默契了。
“只是想跟你说个故事。”笑容中带着神秘。
“洗耳恭听。”江易安笑道。
竺乔带着江易安回到驿馆,书房里。他们的友谊是从这里开始的。
竺乔的声音慢慢的响起,轻缓悠扬,“这个故事要从三十年前说起,当时的江湖中有一个神话一般的人物,医术、巫蛊、五行八卦、武功、施毒、兵法等等无一不精,江湖人称烛龙。他一生只收了四个徒弟,大徒弟便是现如今武林中的第一先生古辰阳,二徒弟来自萧国,三徒弟便是我竺兰人。最后一个小师妹桑冰,和古辰阳是青梅竹马,却是嫁给了穆楚国太子,最终逃不过宫廷争斗,惨死其中。”
江易安的心微微一动,竺乔说的他已是知道的,难道是竺乔查到了什么。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是要告诉我古辰阳和桑冰的故事吗?”
“不。他们只是我要说的这个故事中的过客,我要说的是烛龙的另外两个徒弟。当时这两人拜师的时间相近,而且年纪相仿,所以十分要好,如亲兄弟一般。但是因为烛龙收徒弟不问出生身的规矩,两个人从来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直至出师后便不再联络。直到多年后的一天,三徒弟代表竺兰出使萧国时才知道,原来他的二师兄正是萧国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萧皇,而三徒弟正是我的父皇,当时的竺兰太子。当时两人重逢后是把酒言欢,从当年趣事谈到人生理想。可是,这一切当一个女人出现后全部被改变了……”竺乔的声音中仿佛隐忍着极大的痛苦,继续说道:“那个人,就是林杳然,萧国第一美人。”
“先皇后?”江易安觉得有些真实就要显现出来了,也许残酷、荒唐、无稽,但对于自己来说明白的痛总比欺瞒的幸福要来得好些。
竺乔用一种无奈且有些愧疚的眼神看着江易安,继续娓娓道来:林杳然出生于萧国名门世家,虽族中并无权势,但在萧国中仍是倍受尊崇的。那一年,正好林杳然的父亲带着她一起来到了萧国的京都,因其家族名望,得当时的萧皇召见。我父皇告诉我说,他第一眼看到林杳然的时候觉得她不过只是一个长得出众些的大家闺秀罢了,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多了,可是等到林杳然弹奏起那首琵琶曲时,我的父皇就知道了,他输了,这个女人得到了他的心。父皇告诉我他从未听过那样的曲调,那样的情绪,那样的气节,那样的无可比拟。那首曲子的名字叫做‘缘来’,自从林杳然死后,这首曲子也便成了绝唱。
自那日后,当时还是太子的萧皇和我父皇便时时陪着林杳然逛着京都的大街小巷,一开始,是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去,可是到了后来便渐渐有了私心,乘着对方不在独自去的。父皇说过那段时间是他此生最幸福的,因为那样的温柔让他觉得林杳然也是爱着他的。于是在他离开萧国的前一晚的晚宴上,他向当时的萧皇请求赐婚,当时的萧皇是欣然接受的。第二天父皇便开心的离开了萧国,回去筹备婚礼。可是等他带着一路幸福和满心的真挚来迎亲时,一切在他不知道时就发生了改变。父皇后来回忆的时候曾说过,当时再回去时他明显感觉到了林杳然对他态度上的改变,只是当时的他只把那当做了新娘的娇羞。
当时我的父皇得知了现在的萧皇也要在同一天举行大婚,还特意拉着他的二师兄出去好好庆祝一番,因为完全沉浸在幸福中,所以当时萧翎的欲言又止、忐忑不安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大婚那天,铺天盖地的红色,萧国和竺兰两国的太子同时迎娶自己的新娘,未来的国母,那个场景当初光是听父皇描述已是激动不已,不能亲见那场繁华,实在可惜。
说道这里,竺乔面上却是露出了可惜的神色,而江易安那张雕刻千年的脸上也有些动容,一切已经逐渐清晰了,只是那样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