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一直躲在后面好奇的萧予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禁卫军。
“你也是职责所在,下去吧。”萧予秋吩咐道。
“是。”那名统领便领着一行人退下。
此时,萧予幽正站在江易安的面前,直直的打量着这个人,她心里的英雄,忘记了说话。
江易安此时被看的倒有些不自在了,虽然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男儿身份示人,但毕竟是女儿身,被别的女人以如此爱慕眼神凝视,实在很是别扭。
“公主,刚才多有失礼,还请恕罪。”江易安抱拳弯身说道。
“没……没事的。”萧予幽略显羞涩的继续说道:“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呢,我是萧予幽,你知道我的吧?”
这句话真的让江易安不知该如何作答。
“幽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宫。琳琅,送公主回宫。”太子的这句话倒是解了江易安的窘迫。
“皇兄,我还不想回去,让我跟你们一起嘛。”
“你一个女儿家跟我们一起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小心父皇知道了不高兴。”太子面有愠色,他不喜欢自己的妹妹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公主,我们还是回宫吧。”琳琅在一旁说道。
“哼……”萧予幽嘟着嘴,不高兴写满了脸上,继而转向江易安时,换了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说道:“那我先回去啦,不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说完还是欢快的离开了,她见到了自己一直梦寐思念的人。今夜对于她来说一定难以入眠。
可是对于江易安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的面前站着的人每一个都不是容易相与的。
“江元帅,你倒是挺会寻清静的。宴席已经散了,我们正准备送竺兰王出宫呢。不如一起吧。”二皇子亲切上前说道。
“好。请。”江易安退至一边让三人先行。
萧予秋在走过江易安身边的时候,不经意说了一句:“荒蛮无理!”声音不大,但江易安足以听清。
从这里到宫门不远不近,一路上太子与竺乔并行,所论不过天下苍生,乏味的江易安不忍去听;但旁边的二皇子萧予华的话语更是无聊,只能嗯嗯啊啊的随便敷衍,路终有尽头,宫门现已在眼前。
接竺乔回行馆的车驾早已在宫门外守候了,寒暄几句过后,太子便和二皇子转身回宫,当那扇厚重的宫门关上时,江易安不自觉长呼一口气,宫内的氛围比之战场更让人更压迫难忍。可是现在的江易安绝对想不到在几年后她会转入到另一个更深更远的皇宫内的争斗,不过未来正因为它的莫测才更加让人想去追逐。
“江元帅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江易安没想到竺乔并没有离开,“天色已晚,竺兰王还没有回去。”
“不知江元帅可否陪竺乔走一程?”
面对着这样一个从未见过面,但已做了多年敌人的人的请求,江易安想了一下,说道:“乐意奉陪。”
两个人与车队拉开了距离,这条街因是通往皇宫,所以街道两旁无甚居民商户,再加上夜已深,更显寂寞。等到后面车驾声越来越微弱,竺乔才开口说道:“竺乔代竺兰百姓谢过江元帅。”没有铺垫,直奔主题,是江易安喜欢的。
不过,这句话让江易安有些糊涂:“我以为竺兰王会怪我杀你将士,让您的父亲郁郁不得终了。”
“江元帅倒是直接。”竺乔继续说道:“不过,你想错了。战争难免会有死伤,既然上了战场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至于我的父皇……这一切皆是因为他的执念而起,终究是难逃因果……”说到这里,竺乔的表情有些沉重,仿佛勾起了他悲惨的回忆。
“如此,一切便是顺承自然,怎敢担竺兰王的感谢。”
“不,你当得。我谢你,是为了蓝田城外被你救下的竺兰战俘?”
“原是为此,我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不,成王败寇,他们即已为战俘,自然任凭你处置。而江元帅你却自愿领罚也要放了他们,如此仁义心怀,让竺乔自愧不如。我是代替那些战俘和他们的家人感谢你,所以你自然当的。”竺乔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竺兰王过誉了。”
“我看得出来,你是慈悲之人,只是无奈生于乱世。”
江易安停下了脚步,看着竺乔,心道:此人真是不简单,幸好不用与他为敌。
“我竺乔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我今日对月起誓,从今往后,只要是江易安所求,必定允之。易安贤弟,尔后如果在萧国待不下去了,大可到竺兰来,在那里,你可以尽管做你自己,绝不会有人干扰。”竺乔笑道。
江易安也笑出了声,如果在别人听来定然把他江易安当成个卖国贼,但不知为何因为说这个话的人是竺乔便失去了那许多世俗的意味。认识竺乔也算是这几天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竺乔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有一个人我是万万不能让你的,除了她之外,即使你要竺兰的江山我也给你。”
江易安笑道:“放心,美人我不要,江山我也不会要。”
两人相视,了然一笑。
走着走着,街道旁依稀有了星点光芒,是还未打烊的客栈,还有长乐温柔乡里断断续续传出的乐音缭绕。开始有了人迹,两人自然不能再如此自在,竺乔上了马车,跟江易安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该回去了。”江易安自言自语道。
等到回到江府时,只有守夜的几个下人守在门房。巡夜的家丁看到江易安都自觉立在旁边等着他走过,终于结束了一天的煎熬,东厢房兰姨屋内的灯已经熄了。于是江易安便径直回房,可是当他打开房门,点上灯,走向自己的床榻时,却发现床上的被褥已经铺开,稍微隆起的地方显现出一个人形。
江易安仿若没有看见,自顾自的脱下外衣鞋子,掀开被子平躺下。斜睨一下旁边露出的几缕黑发,继而闭上眼,说道:“你来了。”声音似呢喃,似梦呓,亲切如自语。
旁边的人一把掀开蒙住脸的被子,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说道:“扰人清梦。”手一挥,噗地一声,灯光熄灭,只有点点月光从窗口透进,静静守护着床上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