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屋舍散落,在村子正前方向有一处稍大的院子,亮着烛光,无风一眼扫到,径直向前,脚步声稀碎,打破了村落的宁静。
“有人吗?”院子围墙篱笆遮拦,一扇破旧的木门紧紧掩蔽。
“谁啊。”一声嘶哑的女声回应道,房门轻开,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庞。
“老人家,深夜造访实属无奈,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便走。”无风礼貌的说道。
老妇向外望了望,见是一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少年,走了出来,将木门打开,轻声道:“进来吧。”
两人有些意外,这老妇并未过多询问,将路让开,示意两人进去。
房间之内颇为宽敞,桌椅二三,左边屋门紧闭,右边灶台之上煮着食物,火焰升腾,屋子之中倒显得暖和不少,正中位置摆放一尊镀金古佛,无风多看了一眼,示意逢生坐下,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
“老人家,多有叨扰。”
老妇没想到这两人出手阔绰,也没推辞,将银子收于袖袍之中,笑了两声,走到灶台旁边,摆弄着锅中之物,饭香四溢,香飘满室。
“今晚你们就在此处将就一晚吧,破落山村,也没多余空房,实在抱歉。”老妇说完,向左屋叫了一声,房门轻开,一七八岁小丫头走了出来,睡眼惺忪。
见到逢生二人,怔了一下,小心的走到老妇身后,不时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二人,双眼灵动,十分讨喜。
一番无声进食,老妇走入房中,拿出一套陈旧铺褥,铺在地上,棉被遮盖,整理完毕,老妇示意二人睡下,她和小女孩却是回到了房中,屋门紧闭。
阿黄意犹未尽的打个饱嗝,样子精神的很,扑动翅膀,来回打转。
“你怎么不睡?”逢生躺入被窝,见无风呆呆的坐在桌子前,对着烛光,不知想些什么。
“我不困,休息好了明日一早便走。”
山间冷风嗖嗖,逢生打着鼾声显然已经睡去,最近的疲乏也该好好休息才是,蜡烛燃尽,屋子之中瞬间被黑暗笼罩,无风静坐桌前,毫无睡意,连带着阿黄也是兴奋异常。
佛像在黑暗之中散发出柔和淡光,无风看了看佛像,又望了望睡下的逢生,眉头轻皱,沉思良久,摇摇头,眼望佛像,心中却是生出一丝古怪之感,今日停步留宿并非其本愿,然而此时想起,才觉得事有蹊跷,这村子并非是望月城与孤星城连线处,越想心中越是惊恐,再看佛像,终于明白那种古怪之感来自何处,佛,作为十二星陆传说存在,自为庄严肃穆,可是这尊佛像却呈现出诡异的笑容,周身即便在黑暗之中也是模样清晰,淡光柔和,无风的双手不自觉的竟要上前触摸。
额间冷汗直冒,无风心头再也不能淡定,这佛像竟有摄魂夺魄之能,再一想今日改变主意,前往此村,手心发凉。
“醒醒!”小心的移到被褥前,拍了拍沉睡的逢生,在佛像淡光的衬托下,模样显得有些狰狞。
逢生醒转,睡眼之上疲惫之色隐现,再看无风此时惊慌,不知何意。
“赶快离开,这里有些不对劲。”无风小声的说道,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那扇紧掩的屋门。
逢生不知情况,心中烦闷,看无风紧张的神情,也不好辩论,小声叫了一声,却是没有听到阿黄的回应。
“阿黄去哪了?”逢生两眼朦胧,皱着眉头问道。
无风这才想起,从方才就没再听到阿黄的叫声,逢生一提,心中紧张之感更甚,顾不得其他,拉起逢生,冲出房门,未等他反应,青白长剑一招,左手剑诀轻握,跳了上去,只是任凭他如何发力,这长剑却是动也不动,立在那里,像是寒风中的一片枯叶,随风落地。
“糟了!”无风如临大敌,放下逢生,长剑紧握,冷眼望向漆黑的屋门,佛像柔光依旧,却不能让他放下半分紧张。
“到底怎么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阿黄!阿黄!”逢生冷风一冲,脑子清醒了许多,也不知这无风发什么神经,站在院子雪地之上,小声叫着。
“别喊了!”无风心中烦闷,只觉一股似有非有的妖力不断侵蚀着自己的心灵防线,抬眼向着村落望去,整片山头屹立在烛光之中,先前近半淹没在黑暗之中的村舍此时也亮起了烛光,眼前这稍大的庭院倒是显得鹤立鸡群了。
逢生此时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站在原地,再看无风此时紧张万分,刚要喊出口的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却是无风怒目圆睁,大叫出声。
逢生被其话语所引,紧盯着漆黑的屋门之内,一道道金色柔光,颜色淡漠,透了出来,要说这村子古怪逢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在此待定良久,近些时日由于失去亲人的缘故烦闷的心头,却是在这村子的宁静之中稍稍平复,被那淡金色光芒笼罩,竟是说不出的安详,甚至还有些惬意,额间嫣红之处被这金光所扰,缓缓的升腾出黑色烟雾,迷蒙环绕,将那些微淡的金光屏蔽在外,不可近身。
无风似有所感,回转头来,雪地之上,黑气浮现,眉头一皱,上前就要去拉,竟是抓了个空,突然一阵强烈的金光自房屋之中迸射开来,直刺双眼,逢生的身形在这强烈金光的照射下,一阵迷蒙,好似没有实体一般,自那金光之上又是分裂而出一道金光,将无风笼罩在其中,挣扎一会,却是缓缓倒地,昏了过去。
而逢生因为有黑气的保护,与金色光芒僵持不下,心中虽然安详,却是无法动弹,见无风倒地,额间嫣红之处闪动几下,黑色怪气缓缓消失无踪,金光无敌,瞬间将逢生淹没,嘴角含笑,失去了意识。
宁静的小山村一阵变换,仿若与世隔绝,金色光芒直冲天际,一片若有若无的绚烂光幕将整个山头包裹其中,屋舍零星,一道道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汇聚,一尊金光古佛俨然立于空中,含笑端坐,被村舍之中金光照耀,说不出的庄严气派。
在古佛身后一老妇闭目而座,双手合十,周身之处也是一般金光浮现,破袍飘动,佛音袅袅,随着金光大涨,山头的村落逐渐消失,在她之下,四十八座行色各一的镀金佛像缓缓升起,与老妇身前的佛像有些差距,每一道佛像之上都有金光升腾,而那升空的金色光柱就是这些散落的佛像所散发出的,每一尊佛像之后,都有一人端坐,半立空中,口中佛音与那老妇口中的音调重合,有沧桑正气之感,让人只觉身处大罗正天,心神不自觉便会被其所引,端的是神奇非常。
那端坐于空中的老妇,赫然便是招待逢生二人的那户人家,再看先前的屋落,哪里还有半分踪影,山头之上除了白雪金光之外,再无任何建筑,而她身前的佛像就是先前放在屋子正中的那一尊——弥勒古佛!
佛,在十二星陆由来已久,传说,在十二星陆还未出现之时,便有了佛的存在,据陆文记载,在荒古时期,两大教派纷争,一曰为道,一曰为佛,道法衍化万物,佛法化作千规,两大教派相辅相成,规则使然,正邪分明,然而时至今日,天规崩裂,佛教泯灭,道法一途也岌岌可危,传承断层,并非人族之幸。
当今世道,信佛者有之,却也是零散分布,少之又少,像今日这般佛法显化更是难得一见。
“咯咯”两声轻鸣,在金光外围,阿黄紧紧依偎在那小女孩怀中,紧张的盯着逢生,意识虽消,身子却是不倒,浑身金光包围,模样安详。
“阿黄,不用担心,姥姥不会害他的。”小女孩拍着阿黄的羽毛,轻声说道,也是奇怪,这平日里性子焦躁的阿黄,被这小女孩揽入怀中,倒显得亲昵许多。
周围佛音大起,充斥着周围的空间,空中老妇缓缓睁开双眼,这降魔大法施展起来并不容易,好在今日那魔气并未过多抵抗,不然只怕还要多费手脚,随着口中佛法念诵,自弥勒古佛之上缓缓显化出一枚巨大佛印,向着逢生头顶盖去,而在逢生脚下也是显化出模样相同的佛音,兀自流转,上下压制,似两轮磨盘,不断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