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再见到了宝林,躺在地上,白色的棉布盖着她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结局就是这样,我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流了下来。认识宝林时间不长,可我们同进同出,像姐妹一般相处。我以为,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进来,再一起出去。我以为,危险都只是说说而已,我们都可以安然无恙。谁知,这么突然的宝林离我们而去。
云裳静默的看着宝林的身体,久久不愿意离去。
我掀开布来,宝林像睡着了一般,双目紧闭。我用双手按了按宝林的胸腔,没有水从口中吐出来。掰过宝林的头,耳朵后一团纽扣大小的淤血。这是一招要了宝林的性命,杀手内里强劲,远在我之上。宝林死的时候并无痛苦,这是我跟云裳唯一欣慰的地方。
只是,宝林披着的云裳的狐皮裘衣去了什么地方?
皇上感念云裳失去从小的挚友,伤心难过,为了让美人从伤怀中尽快走出来,一纸诏书将云裳从美人变成了云嫔。
我去午门找到小五,将宝林的死状告知大人,请大人查探是江湖何门何派的功夫,是否可以查探出这些人杀的到底是云裳还是宝林,媚妃是否牵涉其中。
隔日,小五传来消息,楚大人说宫里变数太大,他又鞭长莫及,要是遇到紧急的情况也保护不到我们,如今情况不容乐观,让小五转告云裳,筹谋的事情最好是提前。
又隔了数日,小五传来消息,楚大人已经查清,宝林的死状应该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功夫,此门派在二十年前已经消失,掌门人名斐倚天于二十年前的一天突然解散了门派,从此音信全无,带着一身绝世武功从江湖消失。
又隔了两日,小五告知,斐倚天在解散门派之前遇见到一个心爱的姑娘。可惜造化弄人,阴错阳差,斐倚天还没有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情谊,姑娘就被祁国皇上看中,纳入了宫门之内,做了娘娘。许是经年日久,大人寻着的故人已经不记得娘娘的名字。
错不了了,定是媚妃。
云裳立下誓言,定要为宝林报仇雪恨,定要搅得这祁国后宫不得安生。
我们得了大人的令,将筹谋的事情提前。云裳终于肯透露给我我大人和她在筹谋的事情是什么。
我听了,为之一惊,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内心久久都无法平静,没有想到大人跟云裳一直筹谋的事情是这样。我以为,我们就只是打探消息,再将消息传回燕国而已。
云裳说,因我是新人,大人不想太早告知,让我背负太大的心思上的重担。
云裳还说大人为我思虑的非常周全,我能有幸认识大人,希望我好好珍惜,切莫错过。
我埋了头,深呼吸,调整调整自己的情绪,既然入了青衣司,就要做我自己该做的事。为了燕国,为了青衣司,为了大人,为了父亲,我了大哥,为了长风,为了流溪,为了云裳,为了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惺惺相惜的人。
云裳禀了皇上,宝林已去,希望能再找一个相熟的姐妹进宫做伴。
翌日,流溪入宫。
有了流溪,我的心思终于定了几分。
入了宫,流溪终于不再整日穿着红色的衣裳,取了祁国皇宫里的日常宫女服饰来穿。
流溪说,大人已经将我们筹谋成事后的退路安排妥当,我们只管行事,不用担忧其他。
此后的日子,云淡风轻,我们与媚妃明面上各自相安无事。
我知道,山雨欲来,已经势不可挡,暗潮涌动的祁国皇宫就要迎来它最为不平静的一段时间。
皇上隔三差五的就来瑜合院,每来一次身子就大不如前一次。太医开了无数的汤药,病痛都丝毫不见起色,最后口中溢液,舌头肿胀,已不能言语。云裳感念皇上的恩情,在皇上病入膏肓之时,自请入太和宫每日衣不解带的照料皇上。
可惜,皇上龙体还是越来越孱弱,于流溪入宫两月后昏迷在太和宫床榻之上。太医说症状像是中毒可又不像,所有的食物都由太医查验过皇上再用,所开的药方也是所有太医讨论定夺,药是赵公公监督着煎熬,并一路护送到皇上手中,怎么中毒的症状还是不见缓解,身体却是越发的颓唐。
我问流溪,这皇上的毒到底如何下得这般隐秘,这么多太医反复查验,祁国宫人轮流值守,都不曾察觉得出毒是出自云裳之手。
流溪笑着指了指我的唇。
是了,没有谁会去查验一个祁国后宫妃嫔的唇上胭脂是否有毒。
此后不久,皇后宫的嚒嚒在媚妃的花园之中发现了一味草药藜芦,藜芦中毒后的症状与皇上的症状如出一辙,皇后抓着证据把柄,当天就将媚妃入罪丢进了天牢。
媚妃从一开始就不认罪,叫嚷着这藜芦是宫人建议种植,驱赶宫中蝇虫所用。一个靠着皇上恩宠才能站稳脚跟的女人怎么可能毒害皇上。况且,孜王善武,重农耕,深得皇上喜爱。只是,这些呼喊声都已经没有用了,皇后绝不会错过扳倒媚妃,扳倒孜王,扶正玟王的机会。
皇上已然是废人一个人。
媚妃入罪成为必然。
孜王顶着罪妃之子的罪名想要入主东宫是难上加难。
玟王志本不在治国,加上皇后母家毕丞相势力强大。监国就是幌子,大权旁落丞相家。
如果玟王顺利成为太子,登上皇位,毕丞相势必会先除去一直与自己不合的谭无妄。
本来暗中支持着孜王的谭无妄只有想办法替媚妃翻案,才有可能扭转局面,保住自己一家。
整个祁国朝政如烧开的沸水一般,哐当作响,乱成一团。
暗流涌动,腥风血雨,各方势力都准备着孤注一掷,将这祁国的高位纳入囊中。
大业已成,宝林大仇已报,我们准备着从这祁国的皇宫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