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到私语间见着大人,长风还没有回来。
大人抬头望我,眼中透露出询问。
“大人,我查到玟王与孜王都有请云裳姑娘入王府的意思,玟王府上已经有人找花老板谈过了。孜王应该也出手了,不知花落谁家。”我赶紧上报,邀功。
大人以手抚摸杯盏,沉下眉头,又开始沉思。
“待长风回来看看情况如何。”
约莫一刻钟,终于等到长风回来,神情焦作,似有大事。
“大人,云裳姑娘请你稍等,说请大人待会儿里间会面,有事相商。”
大人并未答话,眼神示意我们坐下。
这坊里的表演顿时索然无味起来,我不知道云裳姑娘与大人到底熟识到何种程度,找大人意欲为何,这跟玟王,孜王之间又是何关系,云裳姑娘是有意还是无意?迷雾重重,只有等待。
久到不知已经过去多少时辰,茶水完了又奉,奉上又完,坊里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大人静坐功力了得,除了偶尔摸摸茶盏,似在回忆什么,基本与我们相对无言。我跟长风也不敢叨扰,除了不停起身去解决内急问题,也是默不作声。
终于,帷幕落下,三三两两的公子哥们勾肩搭背的离开芙蓉坊,有些吆喝着要云裳姑娘再登台,被坊里的小厮和姑娘们规劝着。有要留下风流快活的公子们都和相熟的姑娘步入后台。久到不能再久,久到我跟长风都已经饥肠辘辘,终于,这扑朔迷离的云裳姑娘终于派人传出话来。
“姑娘请公子入里间意一续,姑娘说了,只楚公子一人。”
长风无奈,本已迈出的腿生生的退了回来。
我拍拍长风肩膀,踱步到几前坐下。
“分量不够,你能怎的。想看姑娘,以后轻功去看得了,什么更衣洗澡,凭你的功夫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罢,我看长风点头连连称是。
遂一把抓起花生米。小样,跟我们装,下次我定要拉着长风把你给看个遍,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约莫又是半个时辰,大人从内里出来。行至门口,示意我们跟上。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大人真是隐藏的一把好手。
一路无话,个人都不言语。长风与我更是不敢多言,毕竟大人心情未显示出阴晴,我们自是不好判断。
行到半路,大人突然停下。
“这云裳姑娘与我儿时就认识,只是多年未见,又是这样装扮,竟然看了许久才认出。”
大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
“哦。”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答应一声。
“云裳本名满金华,我们从记事起一直玩耍到8岁左右。后来,她被叔叔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就多年不得见了。”
“那云裳姑娘为何会来到此地,又在那样的地方抛头露面呢?”
“此事,说来倒是怪我了。她是来寻我的。”
寻大人,那就是不同寻常的关系哦,看来是私生活事件。我闭嘴不再多言。流溪啊,流溪,你该伤心到绝望了。我仰天长叹一声。
大人仿佛欲言又止,见我也不再追问,仿佛到嘴的言语又给生生的吞了下去。我觉得,我潜意识就是觉得,这,还是不要再问得好。有时候,模糊一点,朦胧一点,傻一点,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
那云裳姑娘跟玟王,孜王的事情又怎么处理,就当这个事情我们不知道么?我总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是整个来龙去脉还没有被我想清楚。现在云裳姑娘与大人又是旧相好,兴许是两小无猜。也许,大人要救云裳姑娘出来也不一定。思及此,遂不再多言。
回到布庄,流溪禀报大人,各处的暗庄都已经接上线。事情进展顺利。
流溪请大人明示下一步动作。
大人说先缓两天,容后再议。
入夜,各自安睡。
我辗转又是无眠,莫名觉得有一点烦躁,可又说不上为什么。穿衣,起身,到院子里走走。
刚出门口,就看见大人也是没睡。在院中石凳上坐着,独自下棋。
秋风微凉,我转身去房里为大人取了一件衣裳,为他披上。
“大人还在为云裳姑娘的事情忧心么,有什么庭伊可以帮忙的?”
“庭伊,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我今天说的叔叔,你可知是何人?”
我摇摇头。
“你真是不知啊!”这是一个肯定的语气。
“我叔叔乃荀王,皇上的亲哥哥。我的父亲你知道是谁吗?“
我还是摇头。
“我父亲是当今皇上,我母亲是贤妃,已经过世多年。”
这一定是个重磅炸弹,大人是皇子,怎么可能,我还以为就是某个王爷的世子什么。这,剧情怎么是这样的走向,我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皇上为何让你掌管青衣司?”其实我是想说这样危险。
“父亲并不知我还在人世,母亲将我偷换出来交给了荀王抚养,就说是亲戚家的孩子。”
“庭伊,我定要找到母亲的死因,还她一个公道。不管这个人是谁”
我深深的看了大人一眼,这个男人原来还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故事,看着好近又好远。近的伸手可及,远的只能仰望。
“大人,背负太多,终会不快乐。”
“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大人,可是信我?”不信的话自然不会跟我说这些。只是,这信任从何而来,我不懂。
“自然。”
“我跟随大人的时间不长,大人怎知,我可以保守如此的惊天秘密。”
“直觉。”
好一句直觉,我倒是无法说出反驳的理由了,也罢,庭伊一向为人坦荡,也有自信但得起大人的直觉。
“大人既信我,就请放心,庭伊知深浅,定不负大人的信任。”
“既然大人当我是亲近之人,那我也跟大人分享一个我的秘密。”
大人用探究的眼光看着我。
“我本一缕游魂,不知为何上了这佟家二小姐的身。”说着,向大人抛去一个无奈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大人轻笑一声,“佟伊,你还是那么顽劣。”
既然我说了,信不信由你。
“夜深了,深秋风凉,睡吧。”
说完,起身,拉了拉衣角,准备返回。
我不知怎的,又回头补了一句。“你第一次唤我名讳。”
哎,夜晚这样美,孤独的人最易与人敞开心扉,只是待到天明,理智回归,你还会有这直觉吗?
有时候知道未必是件好事。像我,下次还是不要深夜出门得好。
谁知道啊,我还能睡的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