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崖壁底部,洛商才发现翻山的难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大许多,山壁凹凸不平遮挡视线不说,上面还布满了青苔杂草,稍有不慎从上面摔下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洛商不禁暗责自己过于拖大,只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退却已无可能,绕山走要多耗费时日不说,没有了惊雷的相助,在这深山瞎转极易再次迷失方向。
遥想比这更加艰险的处境自己都走过来了,如今的自己身法大进,若给这区区的一座山峰就挡了去路,今后的道路只怕会比这艰险不知多少倍,自己又如何走得。
洛商心一横,身形一晃一把抓住五丈高处一株铁脚基草根部,同时右手残剑往崖壁一插稳住身形,吸了口气抽出剑后再次借力往高处飘去。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山崖虽然陡峭,但往上移一段距离后仍然能找到可供暂时落脚之处。
最初的担忧渐渐的被兴奋与自信取代,洛商大汗淋漓,心里却倍感畅快,攀崖越发得心应手,虽然比较吃力,却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难,终在日落时攀上了崖顶。
眼看天已渐黑,便也顾不上休息,四下寻觅能暂时栖身之地,环顾山顶之上大树林立,繁茂的枝叶遮天蔽地,只余潺潺溪流声隐约其间。
仰观天色今夜月明星稀,想来应是个无雨之夜,洛商心里一番计较后,几个起落,朝其中一株躯干隐约最大的树走去。
身影一个闪跃就立于其树叉上,心里不由一阵惊叹,这是一棵榕树,洛商记得村子的南边也栽有一株,只是与这棵相比,如同婴儿与老人的差别。
这棵榕树的树干之大恐需上十个成人方围得下,其树枝苍劲如虬,悬根露爪,相互盘结,树叶层层叠翠,平躺于树叉上,只觉比自家木床还要宽敞。
此时的洛商虽感躯体的疲乏,然却毫无睡意,一个起身,盘坐运起功来。
气海内的天阴气依旧不住翻腾,只是与以往相比却显活泼了许多,时而聚合,时而分开,相互追逐着,却没有要凝聚成海的迹象。
但对洛商来说这仍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也让他认识到这门功法如果只靠闭门修炼是不成的,看来今后得多多历练才是。
待练得无聊了,便平躺在树叉上,透过枝叶的间隙,望着笼罩在夜色之下的的天幕,想着经历的种种,心境竟格外的平静。
七颗星星仍然像一条小蛇般扭曲排列在夜空之上,人们管它叫“天蛇七星”,今夜蛇身上的第四颗星格外明亮,其余的六星则以它为支点徐徐扭转。
村里的肖老讲曾经说过,判定七星的运转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别看它们只有七颗,人们可以它运转的不同轨迹来判定时辰、方位、风水甚至吉凶。
七星通常情况下只有一颗最为明亮,其余的六星则以最亮的那颗星为支点运转,而每当有两颗甚至多颗齐亮时,就预示着这天地间会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洛商平日所见的七星都是一颗独亮,不过据说在他三岁的时候,天上的七星闪亮了五颗,想来正是外面的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此时七星的斗柄指向了东方的半月,已是子时,洛商略感困意上涌,遂挥去心中所想,闭上了眼睛。
迷离中,他依稀觉得有人轻唤自己,待缓睁双眼,却发现自己竟卧于一山洞之上,一位身材高大,两鬓斑白,慈眉善目的灰袍老者,正手杵着一根木杖站在洞口旁,面带微笑的注视着自己。
一位面带沧桑,背负松纹古剑的青衣老者;浓眉大眼,面相粗犷,背负赤色葫芦的红衣大汉及一头戴丰冠,神采俊朗,手执拂尘的白衣青年则伴在老者身后。
一阵山风拂过,几人衣角轻轻扬起,宛如翩然而至的世外仙人,让洛商看得竟有些痴了。
只见老者含笑道:“小友从何处来,为何露睡于此啊?”
洛商忙站起欠身道:“小子洛商,乃山外凉水村人氏,进山寻找因打猎失踪的父亲,不小心迷路至此。”
“哦,原来如此,老朽名号古榕子,这几位乃老朽义弟,青衣的是三弟青松子,红衣的乃四弟火云子,白衣的乃五弟雾枫子。”
见三位一一向自己拜首,洛商也有样学样的一一回礼。
古榕子道:“洞外更深露重,你我相缝既是有缘,老朽的洞府恰在此处,小友不妨下来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洛商见几位老者虽装扮怪异,但言谈举止不似恶人,加上老者盛情难却,便跳了下来,向枯榕子躬身道:“如此就叨扰了。”
古榕子左手掳着白须哈哈一笑,右手作个请字,便率先领着洛商步入了山洞。在将入山洞时,洛商不禁抬头向那洞口望去,只见其上苍劲的篆着三个大字“枯榕洞”。
这洞府不大,站在洞口几乎就能窥其全貌,洛商却不由暗暗称奇,史见两侧的洞壁上每一间隔就嵌有一颗鹅卵石般大小的松果,一共九颗,那松果青莹剔透,散着黑、白、蓝三色光晕,众多的光晕汇在一起,隐隐化为一幅彩色的图卷。
一片祥和的光亮充斥整个山洞,洛商禁不住闭上双眼沉浸其中,任由那柔光浸入自身四肢百骸,在经脉内一阵流转后汇入气海。
洛商只觉心中一片柔和,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缓缓运转天阴诀,以往躁乱的天阴气在接触这柔光后竟渐渐平复下来,其余八穴里的天阴气却如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般纷纷向气海涌回。
古榕子似有所觉转过身来,表情似是嘉许似是期待,身后的青松子三人看着洛商则若有所思。
洛商仿若入定千年的老僧般一动不动,只见洞内的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朝他涌去,此时的气海犹如一个旋涡般将缕缕天阴气纳入其中缓缓运转,并由初始的淡灰色演变为一黑色气团。
良久,洛商方睁开双眼,向前缓缓迈出了一步,一种说不出的轻盈感油然而生,仿若这天地对自己的束缚力减弱一般。
见众人皆好奇注视着自己,洛商不禁脸色微红,忙欠身道:“真对不住,晚辈失态了。”
古榕子轻掳白须,点头眯笑道:“算至如今,老朽已有八千八百岁,悟道三千二百年,日日在此修道,以期有朝一日能证正果。此间松灯乃老朽一兄长本命松果所化,其所放出的三彩神蕴,蕴含了老朽兄长对这方天地之道三种状态的理解,它们看似独立,但却也能相互融合。小友年纪虽轻,却能感悟其中的一些奥秒,足见你我确是有缘。”
身后的火云子朗声附和道:“是啊,想当年三哥和我在此可花费了不少时日方才领悟到大哥的一丝妙道,小兄弟就这一会功夫便能从中有所感悟,从而修为突进,真是羡煞人也。”
青松子道:“三弟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等天地孕育之物,修炼速度虽比人、兽等后天之物慢,但只要修为一到,境界自然是水到渠成,无甚瓶颈之说,更无天劫之怖;反观人、兽等后天所成之物,他们每到一定阶段便会有一个修为瓶颈,小的瓶颈或可依靠自身的积累厚积薄发冲破,大的瓶颈还得去渡那九死一生的天劫,虽说渡过了修为猛进,但失败的话却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火云子一听说“天劫”,不禁打了个哆嗦,讪笑道:“三哥教训的是,不过三哥所说我等修炼速度较慢那也是相对而言,比如五弟。不论年岁还是悟道时间都比你我短上一大截,但修为却是进境神速,悟道才一千多年,却快赶上你我喽,真要和他拼斗起来我都不敢保证能占上风。此种进度,我们中除了大哥,谁也无法和他比.”
火云子仿佛说错了话般,突然低头不语,众人皆一阵沉默。
洛商打破尴尬道:“晚辈修炼的时日尚短,修为不精,方才也是拖诸位前辈的福,误打误撞罢了。”
一直无言的雾枫子却道:“这也说明小兄弟年纪虽轻,机缘却不小,想必他日定有一番成就。”
听着几人的一番褒扬之辞,洛商一时无语以对,只得连连作揖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