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家里来了医生。医生将秦翱脑袋上缠的一圈绷带拆了下来,伤口换了药,换成小纱布包扎。嘱咐说,不要太劳累。
秦翱将刘海整理下来,让它们部分盖住鬓角的伤口。
安小七见他换了西装,问:“你不会今天要去集团上班吧?”
秦翱给了她一个多此一问的眼神。
“不行,医生说让你注意休息。你万一过度用脑,留下后遗症怎么办?”安小七跟在秦翱身后,亦步亦趋朝餐厅走去。
“即便留下后遗症,也不会傻成你那样。”秦翱坐下,准备吃饭。
安小七大力扯了座椅一把,用以泄愤。她一屁股坐下,端起自己的碗,说:“狗咬吕洞宾,你爱咋地咋地。我真是多管闲事儿。”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出门进了停车场。走向停放的车子时,秦翱问安小七:“有本吗?”
“有。”安小七说。
秦翱回身,将车钥匙扔给距自己三四步之遥的安小七,说:“你来开。”
安小七的话,同她抓住钥匙时的手一样慌乱。她赶紧又摇头又摆手表示:“不行,不行,我没有实际驾驶经验。”
秦翱瞪着安小七,朝她走去。走近了,他伸手从她手中取回钥匙,重又走回驾驶室。
秦翱正准备拉车门,见安小七还站在原地,没好气道:“坐车有经验吧?”
“有。”安小七几步跑到副驾驶门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本来没想坐他的车,只想把他送来停车场来着。但他这样子,安小七懒得再费口水。再说,在这个闷不透风的热高压统治下的城市里,省的挥汗如雨的去挤趟公交,搭个顺风车也挺好嘛。
只不过,第一次坐这样高档的车子,安小七首先感觉屁股烧的慌。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跟这家伙同处这样一个相对狭小的封闭空间不适应,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反正她感觉憋气的很。她四处寻找着,想要找寻打开车窗的按钮。却在试了半天后,不得不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秦翱。
秦翱早就察觉到了安小七的意图,从自己那边为她打开车窗。
安小七望着秦翱专心开车的侧脸,那声还没说出口的谢谢,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后,已经没有说出的必要了。
他的话漫不经心:“能活到这么大,中途没把你自己笨夭折了,真是生命的奇迹。”
“我以前才没有这么笨,只不过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才会显得特别笨。”情急之下的大实话,说完后,安小七感觉好像哪儿不太对劲儿。
这话,一般得是有一定交情的人,说的矫情话,可自己跟他,撑死不过甲乙双方合作关系,上下层领导与员工的关系。何来交情,怎能矫情呢?
安小七咬了咬下唇,偷偷看了眼秦翱,他依旧在专心开车,看似没怎么在意自己的话。为了不使那话显得过分别扭,安小七又说道:“你不能老拿你的优点跟我的缺点比,这样,我自然显得处处不如你。不信,你拿我的优点对比你的缺点试试,看看你是不是会跟我同样处境?”
停车等红灯,秦翱看着安小七,饶有兴致道:“你来对比看看。”
安小七来劲了,道:“比如,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对年长于你的人傲慢无礼。好在我这人胸怀宽广,不斤斤计较,又包容心甚强。否则,换成谁,也不决不愿意同你这样的人多呆上哪怕一分钟的。”
“安小七,你的评价得客观、全面。”
“我向来很客观。”安小七为占据上风而洋洋自得。
“我的意思是,你得对你自己的优点阐述全面。比如,你的睡眠质量不是一般强,用被子把你裹一裹,扔出窗外你都不会有半点知觉这点,我确实自叹弗如。”
安小七早该知道,跟这家伙口头交战她得不到什么便宜。她忿忿地看着秦翱浅笑的侧脸,道:“你还是省下点脑细胞专心开车吧,不是脑子还受伤了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脑细胞那样匮乏吗?”
“停车。”安小七道,“你这顺风车我搭不起,我下车。”
“安小七,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这是让你搭顺风车来了吗?你当我是你的司机吗?”秦翱的语气里暗藏着戏谑。他并未减速,根本没把安小七的话放在心上。
“那还如何?”
“你对我的伤负有责任,若是上班过程中出点什么事儿,你赔的起吗?”
安小七在座位上动动身体,脑门上惊出一层冷汗。对呀,忘了这茬了。
从出事到现在还不到四十八小时,早上医生还说,让他注意休息。难怪在停车场,他会想让自己开车。那么,他现在开车行吗?不会真出点什么意外吧?
安小七越想越怕。她往秦翱那边探探身体,双眼仔细观察着他的脑袋,只恨自己的眼睛缺少CT、MR那种透视技术,看不到他受伤的组织内部,因而担忧地问:“你现在开车真没问题吗?不会……”
秦翱侧过脸,看着安小七,打断她:“你害怕了?”
安小七真的在害怕,但秦翱的淡定从容令她不甘示弱,她说:“不怕,你穿鞋的都不怕,我这光脚的还怕什么,我又没有富可敌国的身家。”
安小七见距前车的车距已经很近了,可车速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她转头去看秦翱,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她立即伸手将他的脸朝前扶正,说了句:“我不是路况,看车。”
秦翱的神经当即绷的紧紧的。他眉头紧蹙,这个看起来既傻还笨的女人竟然能让他分神,而且还是在开车的时候。
刚才,他只不过是想听她怎么回答或许会跟自己一起面临危险这事儿,果然他不能期待她什么,她的回答可真对得起她从不拐弯的直脑袋。
“拜托开车集中注意力。”安小七在抱怨,“还自诩脑细胞充沛,我看是资源用尽。”
秦翱冷着脸抽出一张纸巾,在安小七的手触碰到他脸颊的地方擦了几下。其实,他只不过想借助这个动作,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恢复正常。
“切。”安小七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秦翱,飞速抬起自己刚才接触他脸颊的左手正反看了看,以牙还牙的从抽纸盒里一口气抽出四张面纸,叠在一起反复用力擦了好几把。末了,还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去买个消毒液杀杀菌呢。”
“下车。”秦翱将车稳稳停在集团大楼前的停车场,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安小七白了他一眼,下车,离去。
真是变态,她想,要是他能和气些,载了自己一路,起码能赚的自己同他说声谢谢。他可倒好,白出一道力,还弄得彼此仇视得不得了。
安小七摇摇头,对于这种无法用正常逻辑解释其行为的人,表示十分不解。
手机响了,是乔莎的电话。
“亲爱的,你上头条了。”乔莎的声音很兴奋,“你在秦总怀抱里,懵懵地抬头仰望他的眼神,真是好有爱啊。那一幕,简直就是灰姑娘仰望她的王子。”
“乔莎,咱上学语文没学好没关系,比喻打不好也没关系,但千万别出来乱形容好吗?你眼神儿不好使吗?谁灰姑娘?我白着呢。”安小七正好满腹的火气没处撒。
“安小七,哪来这么大脾气?全世界都看得到你们深情对视的那一幕。”
“以后在我面前禁止你使用夸张手法修辞语言。”安小七撇撇嘴,“话说,现在的记者真是够敬业,昨天出事不到俩小时,我爸妈就给我打电话了。如今,你这在国外都看到了?”
“我现在已经站在祖国温暖的怀抱里了,我刚下飞机回到公司。手机一打开,各大新闻的头条,全都是你俩深情对望的一幕。”
“停停停,打住,你描绘的太瘆人。”
“不是安小七,我以前吧也觉得你俩不是一类人,绝对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可是我看到你俩的那张照片后,突然就感觉,你俩简直绝配啊,那画面和谐的令人无法不感叹。”
“乔莎,大早上的别讲鬼故事啊。没什么事儿我挂了。”
“等等,”乔莎道,“正事儿还没说呢。晚上请你去外滩吃法国菜。”
“直奔主题。说吧,是不是又跟你头等舱的哪个客户玩暧昧,现在甩不掉了?”
“小七,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
“乔莎,别害我了好吗?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情,为了你,我生生挖空了多少男人爱慕你的根基啊?到头来,报应全都在我头上了。”
“打住吧安小七,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根本不看好你跟赵周。要我说,你俩早散早好。”
“再说吧。”安小七有些不悦,毕竟赵周还是她心里的结。
“小七,你失恋了很痛苦,但我们闺蜜俩总不能都望男人而兴叹吧?你也一定要我像你一样痛苦吗?我跟我们姜机长眼看要有点眉目了,你就帮我甩掉这个尾巴不成吗?”乔莎的语气挺失落,她说,“痛苦那么痛,就别一起扛了。还是赶紧帮我收割幸福,到时候,我的甜蜜分你一半。”
“你确定有眉目?”
“那当然,今天早上,这个男人去公司找我,当时我正和我们姜机长走在一起,我注意到我们机长的表情明显不如先前那般从容了。”
“乔莎,你过不过分啊,你白白利用人家做了你一回爱情的试金石,到头来还附带着蹭人一顿饭,我都替这位男士抱不平。”
“呵,安小七,收收你的打抱不平吧。这男的足足大我一轮,老婆孩子都有了,还来勾搭我,我利用他怎么了?谁让他心眼儿没我多?蹭他一顿饭又如何?我愿打他愿挨。好了,切入正题,今天晚上八点,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好,这么定了。”安小七眼睛里透出一丝不友善的光。
不知为何,她现在特别讨厌那些背着爱人在外面跟其他异性瞎玩暧昧的人。尽管没见这位男士,但安小七在心里已经将他恨透了。
哼哼,拿别人的信任不当回事儿的家伙,遇到了乔莎,遇到了自己,今晚你就等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