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颜纪北与文芳情二人被河流冲下瀑布,他见崖下深不见底,自知摔下必定粉身碎骨,危机之下,得见瀑布内部另有乾坤,便使了全身仅存的精力施展了一招残影置换,将自己和文芳情变换到瀑布内部的岩洞中。
饶是如此,两人下落到岩洞地面仍由一段高度,颜纪北紧抱文芳情,尽量让自己的背部着地,却是无力再扭转下落的势态,只得那么片刻,只听得“咔嚓”和“噗通”同时响起,两人摔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颜纪北才痛醒过来,发觉左臂疼痛无比,更是半点无法动弹,料想多半摔落之时骨折了。
他举目环视,却是不见文芳情人影。
他挣扎着起来,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回望那幕天席地一般的巨大瀑布,不由回想当时冲下来的场景,当真是凶险万分。
“文芳情?”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仍旧是那般空幽、清冷、寂静。
寂静中,他向前走了几步,瞧见了那清冷的面壁。
面壁上有一行字,写着:
穿越混乱大陆第三十年,神功小成,听闻西方有革新魔法出现,盼能有所斩获,早日回归地球,冥想者言樵记。
上面的每个字都是石壁凹陷而成的,而非用利器雕刻或者剑气挥洒形成,且字体端秀清新,潇洒俊逸,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颜纪北不由用食指插入字迹的凹槽之中,顿时大惊,这石面的字,竟是那言樵用手指写出来的。
一个人若是能用手指行云流水地划出如此精妙的字来,这个人的修真武学修为,几乎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至少他的真力已深厚到触石化粉的境界。
而这个人却说自己只不过神功小成,那么这个人若是修成这种神功,岂非天下无敌?
颜纪北不禁喃喃道:“这言樵是什么人?冥想者又是什么东西?地球又是哪里?难不成是在南蛮?”
言樵只不过写了短短两行字,却引起了颜纪北的极大好奇,而此刻的颜纪北,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触碰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越向里边,岩洞越显宽敞。
两边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悬有水晶灯,此刻已经亮了起来,显然已经有人先他而入,料想应是文芳情无疑。
“文芳情?”颜纪北提高音量喊了一声,不想左臂顿时疼痛起来,不由倒吸口凉气。
沿着水晶灯又向前走了几步,便望见岩洞尽头文芳情的身影。
颜纪北身体****,尽量让左臂保持不动弹,缓慢地向着文芳情走近,却见她神色慌张,极为古怪。
颜纪北瞧了她袖口一眼,道:“怎么了?”
文芳情笑道:“没事。”
她笑起来虽然还是那么可爱,但却很勉强,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只不过是在假笑。
颜纪北还从没有看见一个人笑起来是这么假的,但她的的确确是很努力地在笑。
所以颜纪北已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龇牙咧嘴地坐下,道:“你没撒过谎吧?”
文芳情道:“什么?”
“你若是想伪装的好些,此刻应该对我嘘寒问暖,纵然不过来扶我,至少也该问问我的伤势,转移我的注意力。喏!”他笑着指了指她的袖口,“我都瞧见了,就不要遮遮掩掩拉。”
文芳情顿时低下头去,道:“对不起。”
说着将袖子里的一本书籍递了过来。
颜纪北一动也没动,道:“干什么?”
“我不该这么做的,你救了我,还害得自己受伤……”文芳情忽然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出声来,“对不起,我真是个坏人。”
“哎哎。”颜纪北叫了两声,道:“别胡思乱想,这书籍是什么东西我可瞧不起,我只是想你一个女孩子如此漂亮,若是学别人撒谎,那就不可爱了,你瞧瞧,你这只母老虎就要变成一只花猫啦。”
文芳情破涕为笑,两手一抹,笑道:“你真爱说笑,我可不是母老虎。”
“你知道母老虎是什么吗?”
“自然知晓,我爹爹就常说我娘是母老虎,样子凶得很。”
听到文芳情提起,颜纪北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由地沉默起来。
“怎么了?”文芳情走近,道:“你手臂要紧不要紧,我看你龇牙咧嘴的像个猴子。”
颜纪北又笑起来,道:“那可不成,你若是母老虎,我怎能是猴子,至少也得是一只公老虎。”
文芳情娇羞道:“你胡说什么呢?”
忽而又道:“我可不会医术,这怎么办?”
颜纪北看着她泪盈盈的眼睛,调笑道:“你若是能亲我一下,我想就不痛了。”
文芳情嗔怒,轻拍他的右臂,道:“你正经点。”
颜纪北笑道:“什么正经不正经的,我们虽然不至跌入深渊粉身碎骨,但你看看四周,可有什么出口?恐怕我们非得在这里饿死渴死不可了。”
文芳情这时才想起这一层来,环视了一圈,叫道:“呀,我真是傻瓜,将这本书籍看成至宝,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将要没命了。”
颜纪北失笑道:”世人皆是如此,只看到眼前利益,浑不知自己已站在鬼门关上,不过……”
他审视着她,道:“我瞧你可不是那种人,这本书籍若不是真的能完成你所想的,纵然上面记载着绝技法门,你恐怕也不会想要占为己有。”
文芳情看着手上的书籍,忽然将它掷在石桌上,黯然道:“你说的对,我们马上都要死了,我还想其他事做什么?”
“不对,”颜纪北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见到外面石壁上写的字了吗?”
文芳情点点头,忽然高兴道:“是啊,那人既然能够离开,这里一定有出去的法子。”
但一想,又失落道:“不对,那人说神功小成,定然也是个世外高人,他出去的法子说不定便是向瀑布外纵身一跃,飞走了,要是我会神宗的御剑术,或者西方的传送门魔法,那就好了。”
颜纪北含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
文芳情瞪眼道:“你都说要死在这里了,必然是不会这两门绝技的了。”
颜纪北忽然道:“若说毫无希望,那也未必。”
文芳情挽住他右臂,期待道:“你有办法?”
颜纪北笑道:“那言樵固然是世外高人,倒也未必是直接从瀑布外飞出去,这岩洞或许存在什么机关暗道也未必。这是其一,其二,纵然他真的是从瀑布外飞出去,那我们也只好跳下深渊,那时就听天由命。”
文芳情忽然叫道:“你之前逃跑用的那是什么绝技?既然你可以做到那般,那么我们跳下深渊,只要你再次使用那招,我们不就不会摔死了!”
颜纪北叹息着摇头道:“这一招我可还没完全熟练,之前跌落的速度还不算快,我还勉强能够,倘若我们直接跳下,加上水流冲击,以我目前的实力,是决计无法的。”
文芳情顿时又哀伤下去,她高兴得快,悲伤地也很快,她的表情之丰富,实在令颜纪北叹为观止。
她又息道:“可惜了这炼金之法。”
颜纪北看着的她的脸,失笑道:“什么炼金之法?”
她道:“当然是幽冥石的炼金之法。”
颜纪北“哦”了一声,便看向别处,他只道幽冥石是炼出来的。
文芳情奇道:“难道你半点也不惊奇吗?”
“惊奇什么?”
文芳情忽然释然道:“你连幽冥石都不知道,这就难怪了,你根本不知道幽冥石有多么珍贵,自然不知道这本能够炼制幽冥石的法门有多宝贵了。”
她忽然又高兴起来,道:“我问你,你可知道混乱大陆兵器谱排名吗?”
颜纪北点头道:“这个自然是知晓的。”
文芳情又道:“那你可知,前三十名的兵器都必须有幽冥石,才能炼制而成,你说它珍贵不珍贵?”
颜纪北恍然道:“有了这等炼金术,那岂不是说明衣食无忧,富可敌国?那些侠客和宗门,都得向你购买了。”
“是呀,”文芳情甜甜一笑,眼眸又亮了起来,道:“如此一来,我们山庄就能重复昔日的辉煌了。”
她就像一个小孩子,自己说着说着就觉得好像就要实现了一样。
颜纪北忽然道:“那颗幽冥石呢,给我瞧瞧是什么模样。”
文芳情将手摸向怀中,被颜纪北一直瞧着,顿时害羞别过背去,等到将内衣里的幽冥石取出,才转过来递着。
只见其手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发出星光一般的璀璨光芒,隐隐烁烁,好不光彩夺目。
文芳情傲然道:“只有用幽冥石,你才会看到那些宝物或者神兵利器的身上发出如此耀眼的光华,不然单凭宝物本身,是绝不会有那样得华丽的。”
颜纪北掂量了几下,又还给她,笑道道:“你放在……里边,不搁着吗?”
文芳情娇羞道:“那可有什么法子?我可不放心将它放在袖子里,万一掉了,那就糟了。”
颜纪北道:“我想不通的是,你们山庄纵然没落,也不该没落到派你来的地步啊。”
文芳情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嘴巴也抿成一条线。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文芳情这种乐观天真的人,也不例外。
颜纪北道:“我们还是去找找有什么机关暗道要紧。”
文芳情道:“我看还是把你的手臂治好再说吧,我去找找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固定你的手臂。”
颜纪北道:“不必了,若是找不到出口,手臂是好是坏,也并无差别了。”
文芳情应了一声,当下和颜纪北二人在岩洞四处岩壁上摸索,渴了饿了也只好到洞口的瀑布接引一两捧水喝下,如此过了半天,仍旧是毫无结果。
由于左臂隐隐生疼,在文芳情的劝服下,颜纪北只好寻一好位置靠着,翻起那本记录炼金之法的书籍。
颜纪北看了会,忽然叫了起来。
文芳情急忙道:“怎么了?难道这书中有记载逃出生天之法吗?”
“那倒没有。”
文芳情一阵失落,“那你叫什么。”
颜纪北指向书中记载,道:“我就觉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稀有的炼金法门,你看,这里说所有炼制而成的幽冥石只能维持十天,十天过后,那些石头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那不是没用了吗?”文芳情叹息道:“你还是找找别的,看有没有记载这里的出路吧。”
颜纪北自顾阅览,道:“不过你也别灰心,这里还记载着种植幽冥石之法呢?先将空寂石、难欲石、别恋石、琉璃黑石……啊,要这么多石头碾碎合在一起,埋于风水旺盛之地,细心栽培三十年,便可培育出小幽冥石,若要成熟,需得再等三十年。”
文芳情叫道:“我知道了,这颗幽冥石或许正是言樵培育的,上面的岩洞兴许就是他种植的地方。”
“不过。”颜纪北怔怔道:“这好像和我们出去没有什么关系。”
他望向文芳情,道:“我看……”
“你不会想……跳下去吧。”
“我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不如再找找吧。”
“不行。”颜纪北站起来道:“乘我们现在状态还行,跳下去尚有一线生机,若是等到山穷水尽、饥饿交迫之际,纵然跳下去不死,也走不出去的。”
文芳情将书拿过,本想放在袖子里,细想了一下,还是将之与幽冥石一并藏进内衣之中。
她道:“你的手怎么办?”
颜纪北淡淡道:“无妨,只要没彻底断开,随便找个治疗师便能痊愈。”
“那也一定很痛吧。”
“那有什么办法呢?”
颜纪北缓步而出,这半日来,已经适应了些许,只需尽量让其保持不动,疼痛便能稍微减弱。
他望向石壁上的那几行字,看了半晌,喃喃道:“这言樵究竟是何许人也,想来必定也是一代英雄,为何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呢?”
他却不知,高人并一定是个有名的人,正如同,有名的人,也未必就高到哪里去。
两人走到瀑布前,颜纪北道:“抱紧我。”
文芳情没有说话,只是脸却红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红苹果一样。
颜纪北一怔,取笑道:“这可不像你一开始的风格啊?”
她两手已紧紧环抱颜纪北的身子,将头埋在他胸膛上,安静乖巧地就像是一只猫一样。
颜纪北道:“准备好了吗?”
文芳情点点头。
颜纪北看向瀑布,在这生死之际,他忽然响起秋风坡下死去的爷爷欧阳生,心道:“此次若是大难不死,我定要追寻颜帝的下落,纵然不是为了我的身世,我也定要为爷爷完成遗愿。”
想罢,右手紧紧抱住文芳情的背后,奋力纵身一跃,两人飞速下坠,又加上方水流冲击之势,两人犹如被人千锤万凿一般,而颜纪北本就右臂骨折,疼痛之感更甚,不由双双昏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