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世界遗忘的角落,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有朝一日,再和你一战。——五行魔
昏暗的通道,没有一丝亮光。
这黑暗有别于黑夜时的黑暗,夜晚时,即使再怎么暗,也还是能够给看见一点微弱的光芒的,但在这距离地表数千米的地底下,这黑暗,已如墨一般。
寂静,黑暗,静得有些令人窒息,暗得令人窒息。
颜纪北还未窒息,这通道里忽然有了火。
火焰在黑暗中刹那绽放,照出蝎王的脸。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火把,在这黑暗中,却美丽的如同一朵春日的花。
蝎王将火把高高举起,微弱的灯光下,四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的残骸。
空气中还隐隐约约飘荡着一阵淡薄的血腥味,看来那逃出去的两条死亡之虫,只是幸免于赤炎九头蛇口腹之欲的两个幸存者。
蝎王看着这满地的残骸,眉头更是深皱,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颜纪北忍不住道:“这深壑下到底有什么东西,令你如此在意?”
蝎王走了半晌,忽然道:“是我父亲。”
颜纪北惊道:“你父亲?你父亲在那深壑之下?”
蝎王道:“嗯。”
想成为故事王的蝎王周怀迹,竟在这个问题下缄默了。
“你父亲怎么会在这鬼地方的下面?”
换做他人,必然会顺其自然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但颜纪北却没有问,因为他已从蝎王的这个“嗯”字,知道蝎王并不想多谈他父亲在这地底下的原因。
他只道:“你是想要我将你父亲带上来?”
蝎王道:“是。”
颜纪北没有再说话,跟着蝎王一路向着通道里走去。
世间还真是无奇不有,谁有能想到,沙漠之下,竟有这样的一个缝隙通道?又有谁能想到,这通道的尽头,竟还有一个长达两千多米的深渊呢?
火把上的火焰忽然飘动了起来,蝎王身子也已站住。
颜纪北看着那飘动的火把,暗暗生奇,这地底之下,竟还有风?
前面一片漆黑,脚下不远处已能瞧见这通道的尽头。
颜纪北往外探了几眼,道:“这距离下面有两千多米?”
蝎王点头道:“我已测试过,不会出错。”
颜纪北道:“你要我到下面去,找到你的父亲,然后将他带上来,是这个意思吗?”
蝎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颜纪北忽然皱起了眉,瞧着蝎王。
蝎王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颜纪北道:“你为什么自己不下去?以你的本事,如果真要下去,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蝎王道:“谁说下去是难事?”
颜纪北道:“那你……”
蝎王道:“我是要你到对面的绝壁上。”
颜纪北疑道:“对面的绝壁?难道你父亲就住在对面绝壁的某个地方?不是在深渊下?”
蝎王道:“若只是在深渊下,那就好了。”
颜纪北已皱起了眉,道:“你倒是说明白一些呀。”
蝎王道:“你去摸一摸这边沿下的石壁。”
颜纪北暗道奇怪,走到绝壁边沿,向下一抹,才发现,这石壁竟然光滑如玉,手掌在上面擦过竟没有感觉到半点摩擦。
他惊道:“这绝壁怎会如此光滑?”
蝎王道:“你现在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了吧。”
颜纪北点点头,他现在已完全明白了,这样光滑的石壁,就算是徐盛的龙游壁虎功,恐怕也要失效的。
别说到对面的绝壁中,就算是下到深渊下,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若是此处能够使用真力,蝎王还可以用轻功和一些攀爬的工具配合着慢慢下去。
但现在除开真力的修为,蝎王也只不过是一个力气大一些的普通人而已,如何能够下得两起多米高的深渊?
颜纪北回头道:“你刚才说,你下去不是难事?”
蝎王道:“我下次过无数次,但并没有真正下到深渊地底。”
颜纪北不由笑道:“你恐怕是找不到一根两千多米长的绳子吧。”
蝎王也笑道:“我如果真的找一根绳子来试一试,现在我已经死了。”
颜纪北道:“哦?”
蝎王走到绝壁处,用火把晃了晃。
微弱的光芒下,光滑的绝壁下,竟有一道光芒在闪耀着。
这光芒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发出来,而是一道剑光!
蝎王道:“可瞧见了吗?”
颜纪北不由吃惊,道:“原来你竟是用剑插在石壁上下去的!”
这方法颜纪北并不陌生,他在颜帝学院时,常常到后山崖下的风心口,用的也是这种方法。
但风心口和这深渊却绝不能相提并论,他实在很难想象,蝎王是如何把剑插在石壁上的,要知道,这些石壁光滑如玉,绝没有半点可借力的地方。
他盯着那闪闪发光的剑看,微弱的火光下,这宝剑竟还能够发出如此夺目的光芒,可见这剑,无疑是一把宝剑。
颜纪北忽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失声道:“你难道是直接跳下去,硬生生将剑插进去的?”
蝎王笑道:“插剑不这样插,还能这么插?你若是从崖下坠落,不就是用剑硬生生插在石壁上的吗?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好像这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颜纪北却已吃惊了,别人若是坠崖,用这样的法子,那是无可奈何之举,若是换做其他人,是绝不敢再做第二回的。
因为坠落之势何其大,谁又能肯定自己的剑就一定能够插进石壁之中?就算剑能够插进去,他又如何能够确定自己的手能够牢牢地握住那剑呢?
颜纪北道:“你在下面插了多少把剑?”
蝎王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颜纪北不由倒吸口凉气,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勇气。
这并不是说,你第一次做到了,第二次就有勇气和自信能够去做,并且能够做到。
有的事情,若是做过一次,别人就永生不愿再做的。
这蝎王却做了无数次,这无数次的风险却都是一样,只要稍有差池,他都将跌入深渊,粉身碎骨!
他此刻已满心地佩服起蝎王来,什么是勇气?
这就是勇气!
蝎王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失笑,道:“我并不是让你佩服我的,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去看那柄剑。”
颜纪北道:“我知道那是把宝剑。”
蝎王道:“你既然知道那是把宝剑,而我插了无数把,就应该知道,我并不值得你佩服。”
颜纪北不由一愣。
蝎王的意思其实也很明显,这下面若都是宝剑,这些宝剑从哪里来的?蝎王就算再怎么富有,恐怕也买不到如此多的宝剑的。
而且看他的穿着,还有沙漠里的那间简陋的狂野客栈,就可明白,他实在不像是一个很富有的人。
一个不富有的、武功却很高强的人,要如何能够得到这许多的宝剑?
这答案也是很明显的,无非是强取豪夺而已。
颜纪北沉默了半晌,忽然叹息了一声。
一个如此有勇气如此有英雄本色的男人,一件如此难堪的事情。
这两者本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现在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种矛盾,实在令人奇怪,令人疑惑,又令人无话可说。
颜纪北忽然道:“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蝎王笑道:“你现在没有想到,但你迟早会想到的,那时候,你就会认为,我不仅是个强盗,还是个不知羞耻厚脸皮的人,让你曾经佩服了我。”
颜纪北被他这么一说,脸不由一红,因为他说的的确是事实,无数人在刚开始对一个人做了判断后,以为他是一个很正派的人物,后来知道了真相,就引以为耻,觉得对方欺骗了自己。
其实对方根本没有想要骗别人的意思,只不过是别人自以为是罢了。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常情,却往往都是不合理的。
蝎王含笑道:“你还未明白我要你看那宝剑的意思,难道你没瞧见,那宝剑的剑身已有了锈斑?”
颜纪北听完又吃了一惊,不由转头细看,果然发现那宝剑剑身周围已有了锈斑,剑柄处更是已变了颜色。
他道:“这是为何?难道这剑插在这石壁时日已很久了?”
蝎王道:“这些都是万里挑一的宝剑,就算放个几十甚至是一百年,也仍然完好如新,绝不会生锈,而这剑,却是我四年前插下的,之前的那一柄,早已腐朽脱落了。”
他说完又道:“下面第二第三位置的,也都是我重新插过一遍的,后来我实在找不到新的宝剑,也只好放弃,另想他法。”
颜纪北道:“你是想说,这鬼地方的空气还会腐蚀物体?”
蝎王笑道:“不然你以为为何这石壁如此光滑如玉,料想恐怕就是因为外表都给腐蚀了。”
颜纪北不由问道:“如果这里的空气有腐蚀性,那你父亲。”
蝎王道:“这空气只对物体有害,对生物却不碍事的。”
颜纪北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望着深渊下漆黑的一片,喃喃道:“那我要如何过去?”
蝎王道:“你肯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你而言,的确是太勉强了,更何况……”
他说着眉头已紧皱起来,后面的话他已无话说出口。
他没有说,只因为那赤炎九头蛇多半是这深渊下爬出来的,而他父亲虽然在对面绝壁的某个地方,却很难幸免于难。
颜纪北终于忍不住了,道:“你父亲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鬼地方?又是怎么知道这样奇怪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