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了初中的校门,也许是因为之前读书太多的关系,且书中的世界五彩斑斓,思想和观念又犹如百家争鸣,以至于我脑中的东西时不时在打架,很是难受。思前想后,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每天或读书或上学究竟是为何,我曾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诉父亲,他只说:“小孩子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先读书,读完就知道有没有用了。”如此回答,言简意赅,只不过对我而言是一句废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我的未来迷茫了。
来到教室,找了地方坐下,周围全部都是陌生面孔。在我眼中,他们是陌生的,相反的我也是。少顷,老师容光焕发,踱步向讲台走来,待把手中的书本放定,便细声道:“所有人都来了吧?”可笑至极,我们要知道所有人开学第一天来齐与否,那新学期还要还要点名做什么?老师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便收回了笑脸,重新清了清嗓子,厉声道:“今天是我们班级相聚的第一天,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以后三年都是。首先,我先作一个自我介绍。”话音刚落,他随即在黑板上写出“刘海”两个大字,而后继续说:“大家看这个名字,这是我名字,我负责教你们数学,我的名字很好记吧?”说完他四下张望,一定是希望大家对这个用来称呼发型的名称能有一点更深层次的认识。后来想必是发现自己这帮学生真是不解自己风情,他们都是看着刘海理自己的刘海,而后只能再继续说:“都把手放下吧,别理发型了,今天就原谅你们一次,我的课堂上,从今以后,不许有这样的小动作,听见没有?”呼吸一口,刘海再继续说:“今天,大家第一次见面,彼此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这样谁以后都不会难做,下面咱们开始点名……”。
刘海从自己刚才拿的书中抽出一张纸,眯着眼盯着瞧了一会儿便开始念起来:“一号——对了,以后这都是自己学号,比如一号,林正乐,林正乐是哪位?站起来让大家一下……对,这一号便是你的学号,”林正乐站了起来,我起先以为是某个同名同姓的同学,不料,正是那个打球比我好,读书比我多,成绩与亲和力都比我高的林正乐。
这家伙还想比我优秀上几年是吗?
气归气,好在有认识的朋友在一起,也不至于孤单了,刘海已经念到了“二十五号韩飞”,而我却全然不知,等到他再次大声说“谁是韩飞”的时候,我才缓回神来便急促站了起来,刘海见有人终于反应回来,脸上肌肉都抬了起来,目中多了几分蔑视。然后说:“呀,看你挺大牌呀,第一天上学就心不在焉,来吧,给众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迫于无奈,我只能照作了,可我仔细查询自己的知识库,发现并没有临时介绍自己的模块。可事已至此,再不说什么肯定会尴尬,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叫韩飞,……飞,飞流直下三千尺”,全场静谧,我看到刘海的眼中充满不解,我知是自己说错话了,便打断他们的疑虑的思绪继续道“呃,我的飞不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飞,是‘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飞。”
大概谁都没有听过《滕王阁序》,连刘海也是,而我知道人对一种未知事物大抵都存着一种敬畏之心,这几句古文大概能吸引众人的眼球了。我站在课堂之上,看着刘海,心中得意,乐在其中,可喜滋滋着不一会儿,我便听到一个声音从学生群中脱颖而出“这两个飞是一样的,看看意思都能明白是一样的飞。”
说话的人,就是林正乐,而周围的人为了能听懂——应该是故作听懂这一段话,都大改之前的神情,脸上洋溢着看破一切实事般笑容,刘海也是,抿着嘴微笑。大概这位数学老师,啥也没听懂,但他不想被人发现他没有语文知识吧?虽然他是个数学老师。一阵嬉笑声之后,刘海拍了拍讲台桌,于是全体回归安静,而后又操起纸念起来“二十六号,刘伟……三十八号,潘奇……四十五号,苏洛……”
清点完毕,刘海吩咐了一些关于平时考勤与学习问题,刘海是位数学老师,思维缜密,可能想在人前体现其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与工作作风,连在班级不可带刀具都说了出来。不过此后便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话语,不再话下。林正乐的总结,与我是一样的,都是废话。
而后便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姓王,但我们只知道这位女老师姓王,按照她的说法,是为了“给大家留一个念想,名字日后久了都能知道,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姑且就算给大家留个玄念吧,只能以“王老师”相称呼了。初次见面,自我介绍,请多指教,这三套流程一过也便是迎来下课了,如此往复,一节课一节课,便放了学。行在路上,林正乐与我一同回家,途中他对我说“今天你认识了什么人没有?”
我答曰:“一个人都没认识,就记住了刘海与那个王老师。”
林正乐笑了,说:“你为什么不去主动交个朋友什么的,还是像小学一样?”
“谁说的?我当然会去啦,开学第一天我这么主动不太好吧?不过谁又像你一样本来就受欢迎?”我话中带些酸味,林正乐这种性格的人,大概谁都会喜欢吧?由于初中与家比较远,我与林正乐都得坐公交车在学校和家之间往返,如果没有差错,我会跟他在这条路线走上三年。
公交车缓缓靠近,我与林正乐都陆续上了车,我们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在车里,他又向我说道:“别这么想,我哪里什么都好?我若什么都好,那也不该来这个学校了,对吧?”
啊,话中有话,他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不好的人来到这个不好的学校吧?他的意思是不该跟我同一个学校?我直接拍了林正乐胸脯,厉声说“你什么意思呀?说我不好?”
林正乐似乎知道我的用意,只是低声说:“本来没什么意思的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我保持了缄默,林正乐叹了一口气,又一次低声说:“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人,网络上才会有这么多横七竖八的事情呢。”我显然是感受到林正乐心中的失望,可眼前这个气氛也不方便说什么话,我选择把头转向窗外。
天色已经晚,夕阳无限,黄昏已到,橘红色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窗外是灯光,夹杂着一些恼人的吵闹,喇叭声,像在期待着绿灯的到来,也许是晚饭的时间已经到了,连汽车发东机的声音都似咕咕叫,所有人都想着快点回家。公交车一疾走一急停地前进,让人更是不免躁动起来,我心中也还有阵阵不畅快。直到我看到一张脸,一张女孩的脸。
我想用我想知道所有关于美的词语来形容她,可当我凝视不久,我都却全然忘了什么,我只是沉浸在那张脸中。她在看着窗外,而我在看着她。在这个尾气横行的车厢里,我仿佛闻到了阵阵清香,她满面都是温柔,一看之下好似还有写不尽的娇羞。她全身弥漫着的秀气,又好像在这个喧闹的世界里,流露出的一股安静的味道。她的眼神似乎也带着一些脉脉柔情,让我想到细雨留在草叶上的露珠,在这个黄昏下,我见到她,想到的却是晨曦;在这个带给我许多绝望的世界里,我看见她,我隐隐地认为,我应该是抓住了一缕希望。
也许是盯着她太久,她浑身似乎也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皱起眉,却也那么美,她向周遭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定在我身上,如此一来,她便认为,是我在明处窥视她了,于是她眼中便充满了不快,可她又迅速恢复了心情,待到公交车到站,她也便匆匆下车,朝我的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如果要我对她的美做一个注释,她大概有那么美才是。
林正乐打断了我的缥缈思绪,他把我拽回了现实,微笑道:“怎么?看上那个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