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红的嫁衣,叠得整整齐齐摆在我面前。
不知为何,我内心竟然满是恐惧。
百十个宫女挤满了我整个寝宫,平阳姑姑和父皇喜滋滋地望着我,巧月姑姑端着满是珠钗的盘子吩咐巧云去挽起我的长发,又麻利地喊人替我更衣。“巧云啊,我这是要嫁去哪儿?”我慌忙问。
巧云只是沉默着,低头继续摆弄着我的头发,而满屋子的宫女忽然诡异地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声音尖厉犹如厉鬼掐住我的脖子:“大齐——大齐——”
我浑身发颤:“我不嫁!我不嫁!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转瞬间周遭都变得滚烫起来,抬眼间嫁衣业火,火焰很快窜上帘幔,整个寝宫、整个燕宫都被熊熊烈火卷裹住,重重叠叠的热浪近乎将我吞噬,我只感觉浑身上下都被灼烧着。我抱着巧云,停滞在眼眶中的泪水忽然间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不嫁。。
不嫁。
----------------------------------------------------------------------------------------------------------------------------------------------------
泪眼朦胧中,忽然有一只冰凉温润的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
那抹冰冷,一瞬之间泯灭了所有的焦灼不安,与梦中的熊熊烈火。
我睁开眼,首先看到的竟不是父皇那阴沉着的脸,却是一双淡然的、甚至透出几分柔光的眼眸。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眼睛,分明灿若三月桃花,却又如同清冽寒泉;分明透出彻骨的寒意,却又偏偏在眼底眉梢漾出一片如玉的温润来。冰冷、温暖,这两种原本矛盾的美,此刻却浑然天成地融入他一人,只一眼,便可让人一生沦陷。
“你发烧了。”那人轻启苍白的薄唇,声音犹如碎玉。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慌忙抬起沉重的脑袋,挣扎着要起身,他伸手去扶我:“三更时分吧。”
三更?我抬眼望了望,天几乎亮透,篝火也早已燃尽。
“现在。。现在少说也该过了寅时了,你怎么。”
“怕惊动了你。”他从容的答。我这才发现自己原先是枕在他腿上睡着的,顿时脸颊滚烫。
他俊秀苍白的面容一片平静,眼底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刚叙述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失礼失礼。”我干笑着,一下子从他身上翻下来赔礼。他神色一松,揉了揉双腿,扶着石壁缓缓直起身子。
“今日之事,在下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的伤,不碍事了吧?”我询问,“你。。可是有什么仇人?那人手段狠厉,只差分毫便可取你性命。”
他倏然间笑了,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几丝血色,侧脸轮廓透着玉石一般的温润,像是要在那一瞬泯灭了天地间的秀色与高旷。他是在笑的,可那眼底分明是一种料峭的讥诮与寒意,柔和散淡的神情中竟也生生透出了犀利,让人只觉得心似是被掏空了,一阵彻骨的寒冷。
“我没有仇人,”他摇头,嘴角勾出一弯讥诮的弧度,“那人,是我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