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风心下冷笑,眸光闪闪,挂上了一个端庄的笑。转过头来,双手交叠在腰间行了一礼“臣女谢氏拜见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福康大长公主,眼神清淡,半晌淡淡一笑。
徐德音封号福康大长公主,舒太妃的所出。她今日前来赴宴倒是在谢春风的意料之外,凤仪十年,南越国大皇子前来求娶福康公主,谁知花轿还没上,新郎官却先死了。福康大长公主伤心了很久,闭门不出,这几年来一直在皇家寺院内潜心修佛。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年在金陵帝京城中谁人不知福康大长公主对恪王殿下的一往情深呢。
福康大长公主长相温婉动人,是个美人,只不过一双丹凤眼淡淡的看着她,面上挂着疏浅的微笑。细腻白皙的手指执起酒盏,清香纯洌的酒端到谢春风眼前时,她微微迟疑地伸手接住,抬头向敬酒人轻轻一笑。
她像谢春风示意,一饮而尽,随着手臂轻移,绿烟罗凤纹的广袖微微荡漾,一时间香风袅袅,不同于玫瑰的浓烈,也有异于茉莉的清幽,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异香。
福康大长公主公主徐徐说着“本宫许久未出府,金陵帝京倒是风采依旧,本宫十二三岁是最是淘气的,常偷偷地出宫跑到翠峦山来狩猎,如今此处虽已物是人非,但却更添了不少柔美之意”谢春风忍住了打哈欠的欲望。
听她又继续道“听说表哥和你...”话说了一半却不继续说下去,只就着酒盏,沾了沾唇边。谢春风微怔了怔,想了半天,方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徐度,嘴角笑意不减“是啊”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谢小姐是出身诗礼之家的大家闺秀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平民丫头。皇兄对表哥多有忌惮,想必也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福康大长公主神情倨傲,眼神中透着淡淡的不屑,瞥见谢春风杯角一顿,笑生双靥,自饮了一杯。她本是个清婉的女子,此时服饰华美,妆容精致,这一笑之下,竟有些妩媚姿色,倒是与公孙沉碧不遑多让,只不过那眉梢眼角,倒是更添了些许凌厉。
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不能否认徐度的野心,也不能否认徐度确实对她起了兴趣,虽然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但也没什么关系,这只是身为谢家嫡女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长公主殿下可知道还有一句话,梦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谢春风面无表情的说着。福康大长公主神情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侵淫后宫多年,福康大长公主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只须臾之间便恢复了神色,轻飘飘的道“谢小姐真是风趣,本宫敬你一杯”她以袖掩杯,仰首而尽。
见谢春风酒液入喉,福康大长公主眸中得色一闪而过,手指执起盘中荔枝,递与谢春风。“想不到这时节还能吃到如此肥美的荔枝”她尝了一口,有些讶异。
一个女官出现在阶前,附耳细语。福康大长公主神色肃穆“谢小姐稍坐,本宫去去就来”说罢起身出了堂内。
一盏茶后,谢春风微微有些头晕目眩,觉得堂内人影成双,闭了闭眼睛,屏息定神后更觉得昏昏欲睡。
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谢春风醒来时躺在狐裘铺就的小塌上。微微一动浑身酸软无半分力气,缓缓睁开眼打量着周围,似是在马车上“醒了?
声音是从对面传来,徐度随意的倚在美人靠上。
“我怎么在这儿,这儿是在哪里”谢春风惊讶的问道。
“送你回府”徐度懒洋洋的轻笑一声“你这裙子倒是不错,是在哪儿买的”
谢春风刚刚还在惊叹大梁朝恪王殿下的马车是如此之华丽。听徐度这么一问,脸色讪讪“裙子嘛,我觉得还好吧”“唔,是么”徐度未回答她为何会在马车上,她也未再问。
有情人终成眷属,英国公府办的相亲宴每年都能凑上几对。楚王殿下和薛宝璐一早进了宫,听说宣德帝已经赐了婚旨,令其择日完婚。
徐度此时正在府里喂鱼,一身茜色檀红的圆领的直缀,腰间白玉带松松垮垮,悠闲地很。
楚王现在手中物证人证俱在,京城舆情也是非常偏向他的,所以态度更是强硬,连夜召集手下幕僚商议策略。又指使手下御史连参数本,弹劾大理寺怠忽职守,隐案不审。就这样没几天,大理寺就有些撑不住了。
“如今御史台连参数本,恪王殿下徇私,是王法为无物的折子满天飞,殿下倒是清闲,还有心情喂鱼?”桓钰愤懑的说着。
“不然呢,此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在拖延下去也于本王无益处”
缓缓道:“楚奔虽然军阶不高,然却是军中老臣,而此事上又多少有人挑拨的因素在,倘若任由楚奔被人捉拿归案,倒是寒了老将士们的心,徐度觉得人是必须要杀的,如今刚刚是时候。倒是可以借力打力,肃清军中风气,震慑一下倚老卖老之流”
如此拖延下去反倒是对自己的声评不好,现在时机刚好,桓钰没几日就升了堂,人证物证匆匆过了一遍,判定楚奔因私愤殴杀人命,当受斩首之刑。
案子判决后的第二天,恪王殿下就卧病在床,宣和帝派了御医前去探望,说是感了伤寒,导致体虚乏溃,要静养。自那日起真的就闭门谢客,无论是什么人一概不见。
恪王殿下的一招以退为进,倒是让朝中想看热闹的人都失了望,众人不禁唏嘘。
实至寒食节前,徐度就多次上表请求回云州封地,宣德帝一直不允,如今更是以帝京风水龙脉,更适宜徐度养病为由推拒了这道奏章。
这样明显留人质的行为几乎在恪王府中掀起大波,随徐度赴京的云州军将领们无一不愤怒心寒,反而是徐度更像是在意料之中,先镇抚住部下,不让不当的言论传出府外,又精挑了信得过的心腹同留,对回云州的将领们更是再三小心叮咛军中事务一类,诸事都布置妥贴了,又是云淡风轻一脸闲适的样子。
自从公孙琰总管十卫府后,羽林卫大将军的职位便空了下来,一来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再者羽林卫为皇帝亲军随侍左右地位远高于其他卫府,宣德帝斟酌再三,决定废弃羽林卫,改讲武堂,内置机构与羽林卫相同。如此一来讲武堂的地位更加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