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度负手而立,缓缓说道:“生在帝王家,有诸多无可奈何,我倒是希望你能不要被琐事羁绊才好,初心依旧”
公孙府
中书令公孙易这几天本来心情极好,在派出泠竹将帝京的水搅浑之后,他好整以暇地准备着看楚王和恪王的好戏。
公孙琰笑道“楚王暗中倒卖官位,吏部尚书阮伯庸每年不知道靠此弄来多少银子来”顿了顿神情肃穆“这步棋父亲是一石二鸟,楚王不足为惧,恪王城府颇深,只怕动作太大,会惹恪王疑心”
公孙易不以为意“泠竹是颗好棋只可惜也废了”“父亲的意思是,杀了他”公孙琰问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有婉儿在,楚王那里倒是不能疑心,先除掉他,再除掉徐度,倒时皇上只能倚重咱们了”公孙易老谋深算道。
公孙琰笑道:“父亲说的是,到时候徐氏王朝就是咱们公孙家的了”
楚王因为怡红院的事让他头大如斗。
“王爷!王爷!求求您了……我家三代单传……只有这一根独苗啊……”跪在楚王府花厅内涕泪交流的身穿白色丧服的正是吏部尚书阮伯庸,他的儿子阮明被打死恪王的手下楚奔给打死。
楚奔闹出了人命后便躲了起来,但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第二天京兆尹府衙就派人上驿站索拿。驿站翻了遍,也不见那楚奔。这任的京兆尹倒是个人物,派遣数名捕快,手执公文跑到了恪王府上要人,恪王府门禁森严,皆有精兵把守。
京兆府迟迟未抓到人犯,吏部尚书阮伯庸心想,以恪王的权势,他要有心包庇谁也无法。哀痛之下,想通了关窍,便急匆匆地奔赴誉王府哀求。
事情发生在怡红院,下属早已悄悄回报了楚王。一听说是在众目睽睽下杀的人,人证物证俱全,楚王皱眉在室内踱了几步,脸色阴沉,徐度岂会不知道阮伯庸是他的人,再者明明是他下属打死人,居然还窝藏人犯,如此驳他的面子。
“王爷”阮伯庸见楚王怒形于色,心中有了底,又抹了一把眼泪“还求王爷感念卑职竭心尽力效忠多年,过了大半辈子才有一子,若不能讨个公道...卑职...卑职便不活啦....”
楚王心中也大为恼火,阮伯庸自任职吏部尚书以来,官员的任免奖罚之权抓得甚是靠牢,也为他敛了不少银子,实乃他的左膀右臂。
如今见他哭成这样,着实不忍。堂而皇之去找徐度要人恐怕也不妥,所以还是放缓了声音,用微带痛心的语气道:“你且先回去等我消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行事这般猖狂?恪王若是强行庇护,御史参本暂且不说,皇上那儿他也定是过不去的,再说还有本王在,岂能让他讨到好处?”
阮伯庸略略止了哭声:“卑职也知为难殿下,但此事不妨是个契机,卑职自知力量微薄,才来向殿下求救的。殿下您也知道,皇上一向对恪王的态度.....”
“本王如何不知,但南边儿皇上还要依仗恪王,他在军中的威望自不用说,只怕皇上也有心无力”楚王愤恨的说着,又安抚道“你且放心,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卑职怕此事不了了之,卑职的儿子...”说罢又是痛哭流涕。
“刑部是公孙易的人,他必不会插手此事,大理寺也会避嫌”楚王冷笑一声“京兆尹郞年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罗,定会秉公处理”
阮伯庸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也是个最谙权术手腕的人,被楚王一提,立即明白,倘若恪王有意,大理寺必会把案子抢到手,到时候虽然动不了恪王,大理寺却脱不了干系,躬身道:“还是王爷足智多谋,如此一来拉下大理寺,三司之中咱们便可分一杯羹了”
恪王府的花厅内,徐度刚从讲武堂回来,已换了一身牙白常服,腰间一根盘纹玉带松松垮垮的扣在腰上,多了几分闲适。
谢春风去恪王府上时,便看见一个黑脸大汉,跪在地上哭诉。徐度闲闲的习惯性用手指敲着桌案。谢春风看不惯他那副大爷的狡诈嘴脸,自个找了个嘎啦静默坐着。
“算了,你也不用拍马屁。再怎么说你这案子都难办”徐度回身看他又要哭求的样子,着实头疼。
楚奔下去后,他伸手拨了拨茶盖碗,慢慢道:“你怎么看?”突然被点到的谢春风倒是未过太惊讶“可是怡红院的案子?我又不是混大理寺的”
徐度淡笑“想来我一直以为你们谢家是世家大族,然则谢家的女子....”
“停”谢春风最讨厌别人激她。“现在看来这位壮士肯定难逃一死,不过嘛有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京兆府虽管辖帝都治安,府尹郞年大人与我大哥乃是旧交,难免不会给我大哥一个薄面,这案子又与别案不同,两边都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他哪个都得罪不起,然则郞年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定会速速结案,如此便好办了”
徐度撑着脑袋,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之色,笑问道“怎么说?”
“郎年也不是傻得,一来他铁面无私的名头在外面他必然不会徇私,再来他也知道楚王和你必然会两相找他周旋。因此我猜郞年定不会把此案结成铁案。到时候刑部会以人犯无法缉拿为由,推给大理寺的。”谢春风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公孙易老谋深算定不会插手此事的?”
“大理寺……”
“不错”谢春风用手指扣着桌案上的金描芙蓉,十分自得地道“你不是和桓二哥很熟么”
徐度颇有深意的看着她,赞道:“你的主意甚好”
谢春风刚来时还在想恪王府还真是败家,连回廊上都是可得描金花卉。直到她看见徐度用昆仑血玉垫的桌子角的时候便顿悟了。有钱又有权,就是把大门换成金子打造的都成。
书房内,谢春风双眉微蹙,坐在案旁磨着浓黑的墨汁;案后的太师椅上,徐度云淡风轻,处理着云州事务。
金陵帝京的烟花场所中有三大巨头,各家的看家本事也是与众不同。怡红院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小倌更是美盛女子实乃京中一绝;百花楼的姑娘身段柔,声音美,能歌善舞。丽春院的戏最好,新奇脱俗,只要有银子,就没有玩儿不到的角儿。能在这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中称得上巨头的,不仅是背后有势力依仗这么简单。
那是一个夜朦胧,月朦胧的春夜,谢春风又一次扮作俊俏的公子,从她家后院的狗洞里人摸人样的钻出来。因着枇杷每回带她出来玩,都像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扶桑最得她心,然则前些时日跟着她二哥,去了南边儿赈灾。
思及此,一人出来倒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