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悦莘睡到半夜时,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妈妈在哭泣,声音很小,一会就又什么都听不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后去找妈妈,看见妈妈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于是便问到:
“妈,我爸怎么样,昨天王婶说,你跟我爸去看病了。”
“没什么大事,还是老毛病。”妈妈的表情显示有些不自然
冷悦莘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爸爸的身影,就急忙问:
“我爸去哪了?”
妈妈赶紧说:“昨天去医院,大夫说要住几天院,打打针就好了。”
冷悦莘有些担心的问:“我爸很严重吗?”
“不严重,你快去上学吧,不然迟到了。”
“好的,那我晚上去看爸爸。”
冷悦莘的家庭条件也不太好,因为父母工作的工厂倒闭,所以相继都下岗了,爸爸的身体不太好,没办法外出工作,家里主要经济来源靠妈妈打工,爸爸每天都需要吃药,再加上她上学,家里的经济也是捉襟见肘。妈妈是个坚强善良的女人,再苦再累都不会表现出来,对生活的态度一直很乐观。冷悦莘虽有些顽皮,但也很懂事,从小就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今天妈妈的态度似乎感觉不太对劲,但急着上学,也就没再追问。后来她才知道,爸爸是因为已经开始咳血,才去的医院,没过多久就被诊断出是肺癌晚期,为了不影响她高考,所以一直瞒着她。
孟启轩见冷悦莘全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放学时便问她:
“悦莘,你今天怎么了。”
冷悦莘情绪有些低落的说:
“我爸住院了,我准备去看他。”
孟启轩虽也知道冷悦莘的爸爸身体一直不大好,但也有些惊诧的问:
“叔叔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
爸爸看病有医保定点医院,所以冷悦莘自然知道爸爸在哪个医院。她跟孟启轩两个人直接去了医院,找到了爸爸的病房,进去后见爸爸正躺在病床上输液,脸色即憔悴又灰暗。爸爸见冷悦莘来了,想坐起来,可由于身体虚弱,没能起来,冷悦莘赶紧急走几步到床边,扶起了爸爸,急切的问:
“爸爸,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没事。”爸爸有气无力的说
“脸色这么不好,哪儿像没事。”冷悦莘心疼的说
“打几天针就好了,你怎么不好好复习,跑这来干嘛,我过几天就回家了。”
“我都复习的差不多了,放心吧,爸爸。”
冷爸爸又望向冷悦莘身边的孟启轩说:“启轩也来了。”
孟启轩靠近床边关切的说:“听悦莘说您病了,我也惦念您的,所以就跟过来看看您。”
冷爸爸微笑到:“好孩子,你跟悦莘一起复习我就放心了,悦莘这丫头顽皮,学习要是不认真,你就批评她。”
孟启轩微笑到:“好的,叔叔。”
冷悦莘不屑向孟启轩努努嘴,其实从小到大,冷爸爸都很喜欢孟启轩。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学习越发的紧张,妈妈不让冷悦莘再去看爸爸,总是敷衍她说:
“你爸爸再有几天就出院了,你就不用再去看他了,以免耽误学习。”
冷悦莘有些无奈,只好相信妈妈的话,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高考结束,爸爸也没回来。冷悦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考完最后一科,她即急忙赶去了医院。
当她再见爸爸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昏迷,这让冷悦莘大惊失色,她赶紧问妈妈,
“爸爸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只是老毛病吗,为什么会这样?”
妈妈再也忍不住抽泣着说:“你爸爸已经到了癌症晚期,为了不影响你高考,所以一直瞒着你。”
冷悦莘听后,直感觉有些天眩地转,她拉住爸爸的手哭喊着: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可是怎么叫喊爸爸也没有反映。
就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前几天,冷爸爸去世了,他没能看到女儿的录取通知书,没能跟女儿一起高兴,冷悦莘如愿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不过因为爸爸的离世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她很自责没多陪陪爸爸,人由此变的沉默。孟启轩知道冷悦莘心里难过,所以会经常过来看她,陪她一起聊天,陪她一起走出去散散心。有一天两个人正着走,冷悦莘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赶紧问孟启轩:
“你的通知书收到没有?”
“还没有”
“我的早就收到了,你的怎么还没到那,好奇怪?”
“可能晚些天吧,没事的。悦莘,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不想去。”
“走吧。”孟启轩不容分说拉着冷悦莘去了电影院。
最近冷悦莘家里总会来一些人,其中有妈妈爸爸的同事和朋友,还有家里的亲戚,起初冷悦莘并没在意。后来有一次,她不经意间听到妈妈跟来人说:
“再容我一些时间,我想办法把钱还上。”
冷悦莘觉的人走了,便走出自己的房间问:
“妈妈咱们欠了别人的钱吗?”
妈妈有些慌张的说:“没有,小孩子不要关心这些,开了学就好好上学。”
冷悦莘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追问。在冷悦莘眼里妈妈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家里日子虽然过的辛苦,但妈妈很少求人。
终于有一天孟启轩收到通知书了,他非常高兴,虽然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他没有报考美术院校,但他还是如愿考取了与美术相关的设计专业,并且跟冷悦莘考进了同一所学校,他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于是他拿着通知书兴冲冲的出了家门。冷悦莘也准备出门,路过领居王婶家时,门虚掩着,她听到从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于是就停下脚步,声音不是很大,冷悦莘只好竖起耳朵,听到妈妈说:
“王姐,我家悦莘这不是考上大学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他爸爸住院花了花了不少钱,所以学费现在还没有着落,你看能不能借我一些。”
“悦莘妈妈,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小锋上大学了,需要钱的地方很多…。”王婶说。
听到这些冷悦莘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这段时间家里来的那些人的确都是****讨债的,她没有继续再听下去,便匆匆的下了楼。眼里浸满了泪水,内心说不出的痛苦与无助,她漫无目的走着,突然有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她不想去上大学了,她要去打工,不能让妈妈一个人背负家里的重担,她要跟妈妈一起还债,就这样她边掉泪,边胡乱的想的,不知不觉已走到江边。
这时似乎听到后边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疑惑的回头看,只见不远处正是孟启轩,是他在叫自己,很快孟启轩便追上了她,问道:
“悦莘你怎么到这来了?”
冷悦莘看看四周,原来是江堤边,因为今年的雨量特别大,导致江水暴涨,如今已经接近了堤坝的第三道警界线,为了预防溃堤,堤坝上加固了不少防洪沙袋,但是有的地方江水还是从沙袋间隙流向了人行道上。冷悦莘低头看看脚下,发现自己已经踩到在了渗到人行道的江水里。孟启轩赶紧把她拉到干爽的地方。说:
“这里多危险啊,电视里说今天还要下雨的,很可能就要溃堤了。”
冷悦莘回过神来说:“哦,是吗,你怎么也来这了?”
“我本来是去你家找你,在路口的时候看见前面走的好像是你,所以就追了过来。”孟启轩看着冷悦莘眼睛有些红肿,关切的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冷悦莘低头不语,心里的痛苦此刻又涌了上来,泪水不自觉的滑落,孟启轩见冷悦莘哭了,有些不知所措,在孟启轩眼中冷悦莘一直都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子,除非小时候顽皮被妈妈教训了,否则即使他俩跟小朋友打架,也没见冷悦莘如此难过过,便心疼的安慰到:
“别哭,悦莘,有困难咱们一起想办法。”
这么一说冷悦莘不但没停下,反倒哭的更厉害了,孟启轩只好又是哄,又是安慰,过了一会冷悦莘终于开口说话了,抽泣着说:
“我不打算上大学了,我想去工作。”
孟启轩十分惊诧的盯着冷悦莘问“为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爸爸生病住院借了不少钱,没钱给我上学,我也不想让妈妈一个人辛苦,我要去工作,跟妈妈一起还债。”
孟启轩沉默了半刻后说:
“悦莘你别难过,上学的学费我帮你想办法,学是一定要上的,你要打消不上学的念头。”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的通知书还没收到吗?”
孟启轩犹豫了一下说:“还没。”
孟启轩抬头看看天空,已乌云密布,伴着浅浅的雷声响起。
“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好好听话,其它的什么事都要不想。”
“嗯。”冷悦莘虽说有时会欺负孟启轩,但却对他很依恋和信赖。
孟启轩最终没提及收到通知书的事。待他将冷悦莘送回家,自己即匆匆返回了家中。由于奶奶年纪大了,所以家中的钱都由他来保管,他打开抽屉,将里面的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数了又数,发现也只够他一人一学期的学费,他有些惆怅。
晚上孟启轩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思忖着各种能够帮助冷悦莘的办法,突然一个主意浮现在脑海里,他决定先为冷悦莘把学费交上,自己向学校申请办理休学一年,如果学校实在不允许,那就明年重新再报考。这样,他就可以利用这一年时间去打工赚钱,这样两个人的学费就都解决了,虽然他会晚上一年大学,但解决眼前的问题是最主要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是,这个计划他也只能自己清楚,自然不能告诉冷悦莘,所以他决定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
第二天,孟启轩来到冷悦莘家里,冷妈妈也在家,便关切的问他:
“启轩,通知书收到了吗?”
孟启轩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阿姨,我没考上。”
“怎么可能?”刚从房间走出的冷悦莘惊呼到
“我已经查过了,的确没考上。”
“那二本的分数线过了吗?”冷悦莘继续问道。
“没。”孟启轩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赶紧岔开话说:“阿姨,这些钱给悦莘交学费吧,反正我暂时也用不上了。”
妈妈赶紧走过来,急忙说:“这可不行,悦莘的学费我会想办法的,阿姨怎么能用你的钱,你跟奶奶生活多不容易,好孩子,你把钱拿回去,再去仔细查查,你学习那么好,怎么可能没考上。”
孟启轩将一个信封放到茶上,说了声:“阿姨,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
不等他们反映过来,便匆匆走了出去,冷悦莘从后边跑边喊:
“启轩,你等等我,先别走。”
待追上孟启轩,冷悦莘秀眉紧索又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复习一年,明年再考,没关系的。”
“我还是不相信,是不是弄错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再查查。”冷悦莘半信半疑的盯着孟启轩
孟启轩忙说:“我是让老师帮着查的,咱们自己查不到。”
冷悦莘叹气道:“哦,那好吧,你不要太难过啊,启轩。”
“放心吧,我不会难过的。”孟启轩微笑
“但是我们就不能一起上学了。”冷悦莘小声嘟囔着。
“难道你欺负我还没欺负够,打算上了大学继续?”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有谁看到了?”冷悦莘嘟起嘴,一脸赖皮。
孟启轩无奈的摇摇头,不在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