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月假了,傅明在努力地写着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才懒得把作业带回家里。宿舍里面的兄弟看见傅明埋头苦干,走到他的面前:“嘿,出去玩会吧,明天都快放假了,还这么拼命?”傅明头也不抬,“你们去吧,我不想玩。”
作业做完的时候,宿舍里面的同学都回来了,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从铺上抓起手机不假思索地问“洁儿,是你吗?”
对方“咳咳”两声,傅明才知道是别人打来的,“真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小明,你怎么弄的?才几天呐,就把兄弟我给忘了?”估摸着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想了半秒钟,“梁龙!你还好意思骂我。我从学校走后,你也人间蒸发似的跟着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
“小明,你放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好了,梁龙。我这边宿舍要熄灯了,放月假后我回家去约你。”
梁龙现在还在外边瞎混呢,老师根本管不了他,更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在寝室睡觉。望着夜市街右手边的“雁子”餐馆,梁龙也不和傅明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奔向餐厅。
叫餐馆老板上了一个土豆肉丝盖饭,还加了一瓶啤酒,看到盘子里几乎全是土豆,混杂着几条肉丝的盖饭,叹了口气,“哎——这年头餐馆老板也不容易啊!”
梁龙是个酒量几乎为零的人,只喝了一瓶啤酒,走出餐馆不远就在大街上唱到:
大河向东流哇
地上的梁龙到处走哇
说走咱就走你走我走全都走
小偷见我手都抖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不还手哇
嘿呀依儿呀……
果不其然,在快要走回学校那条两旁都是黄土地的沥青路上,慌慌张张地跑出一个人。口里喃喃低语,“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梁龙听到那人复读机似的重复这几个字,并且冒冒失失的,不由得火冒三丈;在那人不慎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哏老子的,给你“爷爷”说清楚,你不能哪样?”
那人神色惶恐,结结巴巴地说,“大哥—哥,不,大爷—大爷爷,你饶了我吧。我对—对天发誓,什么坏事也没干成”
梁龙的酒意本来就给唱歌唱没了不少,这下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丫的,不打自招是吗?给爷说清楚,到底干啥坏事了?老实说,不然我把你打得比孙子还孙子!”
那人给自己壮了壮胆,说话利索起来,“爷爷,我不该像发了疯一样,但我真的没有伤害她,没有伤害她。”
“咄——”梁龙使劲踢了那人一脚,“什么鸟玩意儿,快滚!说个话连自个儿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别让爷爷看见心烦。”
说来也怪,那人真的在梁龙面前滚着离开了。“啊哈,哦哈哈,哈哈哈——”梁龙看见这一幕笑得下巴都合不拢了,直到走近学校围墙的时候还忍不住在笑。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车窗的时候,卧铺上的傅明懒懒地翻过身,分开黏得好紧的眼皮:还有小半天就到家了,不知道家里怎样?干娘和妹妹有没有想他?
医院里,端木美荫焦急地在重症监护室里等着。已经一个晚上了,莲月还没有醒,望着地上淡白色亮得刺眼的冰冷的方块瓷砖,端木美荫的思绪回到了18小时前:
提着鲜活的鲤鱼回到家里,准备给心爱的莲月做最喜欢吃的清蒸鱼,打开房门却没有往常电视里闹哄哄的声音;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把鲤鱼甩到厨房的锑盆里后,惶急地推开莲月的卧室门。
“啊——”一声划破夜空的尖叫响起,端木美荫疯也似的抱起淌了一地血正昏迷不醒的莲月,转身就往屋外跑,“莲月,坚持住,别睡着了,妈妈很快送你到医院。”
到楼下马路边招手的时候,一辆米黄色出租车停了一下,看清楚莲月苍白得吓人的脸色后,还没等到已经向前一步的端木美荫开口,就急匆匆地开着车子掉头一溜烟跑了。
“唉,该死的司机,咋这么缺德呢?人命关天啊!”
天无绝人之路,一辆蓝色的小轿车停在了端木美荫的面前。“大姐,请问你要搭车吗?”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子诚挚的问话。
“对,我女儿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要去市人民医院”。
中年男子让端木美荫上了车,一路奔驰,很快的速度就到了市人民医院的楼下。中年男子没有收她的钱,她也没有想起要拿钱给对方。
送莲月到抢救室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再完送十分钟小姑娘的命就没了。在心里对着上帝祈祷女儿平安的同时也深深地感激那位中年男子。
中午傅明下客车过后,简单地吃了一碗二两羊肉米线就打的回到了自己租的公寓。
下午天气转阴了,走到端木美荫卖烧烤的地方时,一大团形状怪异的乌云笼罩在上空。
干娘的烧烤摊都没摆出来,是不是陪妹妹一起玩去了?我先去她们的屋里看看,走到屋外的时候,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让傅明有些不适应。
“干娘,妹妹?”没有人回应,信步走到厨房,锑盆的鲫鱼还在水中睡觉。走出厨房后,发觉莲月的卧室门竟然没有拉拢;大步走了进去,陡然发现地上干涸的血迹,心里闷得不行,掏出手机拨通了端木美荫的电话,“干娘,你还好吧!”
“小明?你回家了,快到市人民医院来,你妹妹出事了!”傅明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好,干娘,我马上过去!”
车窗没有顾得上关,一路上灌进来的风刮得脸和耳朵好疼,傅明却一点没心思去在意。
把钱甩给出租车司机后,匆忙地下了车,箭步跑到了莲月所在的楼层。
见到了端木美荫,是在病室外的走廊上,她正端着一碗水走向某个房间;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傅明迎上去接过碗,“干娘,让我来端着吧。”
端木美荫抬头才惊觉是傅明,“哦,小明,你来啦。你妹妹她……”说到这里忍住泪水顿了顿,继续说到,“她醒了,但情况不乐观——医生说她失血过多导致心脏供血不足,要输血。钱是一个方面,现在要命的是没有适配的血型。”
“那试试我的!”端木美荫摇摇头,“小明,不要瞎说,莲月的血型不可能和你的相配,她是……熊猫血。”
傅明安慰到,“干娘,没事的,妹妹那么可爱,就像一个小天使,上帝不会抛弃她的。”
端木美荫苦涩地笑了笑,“但愿吧!”
走到特病病房的时候,打着吊针的莲月用微弱的声音喊——“哥哥,你来看我啦”。傅明走过去把碗放好在病床前的小储物箱上,摸着莲月白纸一样的脸,“妹妹别说话,好好养精神。”莲月甜得脸上露出月牙一样美丽的笑容。喂莲月喝完药后,傅明走出病房,悄悄地给怡洁打了电话。
倚在芙蓉花砖砌成的女儿墙上,傅明深邃的眼神中带着难以抹去的忧伤,“喂,洁儿。是你吗?”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是我,怎么不是我?你想是谁呀?”傅明不想解释太多,“洁儿,别闹了,现在我这边有急事,你有空过来看看。”
“是什么呢?难道你受伤啦?”
“我妹妹生病了,你过不过来?”
“好吧,我过来。”
半个小时后,怡洁搭乘6路公交车到了市人民医院,傅明到底楼去接怡洁,看见她手里拎着一个舟型竹提篮,里面是苹果、橘子之类的东西。
“你过来就好,没想到还带果品。”怡洁平静地说了一句,“妹妹既然是生病,我带点东西过来是应该的。”
傅明领着怡洁走进病房的时候,端木美荫缓缓地站起身来:“这位是?”
“我很要好的一个朋友。”
怡洁在心里嘀咕:很要好的朋友,多要好?说出来怕丢人吗?脸上却是绽放出清新动人的笑容,“阿姨,你好!我是来看妹妹的。”
“小嘴真甜。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端木美荫会心地问。
“聂怡洁。”怡洁放下手中的篮子,又看看病床上已经睡着的莲月,“阿姨,小妹妹是生什么病呢?”
端木美荫心里有点尴尬,“这个……”
傅明赶忙打圆场,“干娘,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先到椅子上休息休息,有时间再说。”
端木美荫真的又困又累“那好吧,小明,你妹妹瓶子里的药水快输完了,记得叫护士换药哦!”
望着渐渐沉睡的端木美荫,傅明把怡洁叫到外边天蓝色的连体钢架胶椅上挨着坐下后。两片微微干裂的嘴唇慢慢起开,“洁儿,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
怡洁假装坚强地说,“还好,没有问题,一切正常。”傅明没有感觉到怡洁心里是有着怨气的,顺口回应,“那就好,没事就好。”
怡洁突然暴走了,“什么叫没事就好?你就那么放心我?!”空气里带着点火药味儿,傅明不想也没有心思和怡洁争吵,“妹妹瓶子里的药水该没有了,我要去叫护士。”
“妹妹,就知道妹妹,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怡洁带着醋意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傅明听见没有。
晚上端木美荫陪着莲月吃了一碗绿豆粥,傅明和怡洁到外面的餐厅点了一个家常菜,傅明心事重重的,菜快吃完了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怡洁似乎忘记了下午的事,“明,我要问你一句,真心的回答我。”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吃完了还要去看妹妹呢。”
“你还爱不爱我?”怡洁眼睛注视着傅明。
傅明拿起盒子里的纸巾擦干净嘴巴后,“洁儿怎么问起这个?虽然我们年龄都比较小,但是你要相信我是不会放弃爱你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爱上了别人,我就会对你放手。”傅明揪心地说着。
……
傅明给端木美荫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先回到公寓处理一下事情。
怡洁看着傅明在公寓里的摆设,“明,你好不会打理哦,东西乱糟糟的。这个袜子不能放在餐桌上,还有书也不能放在阳台的地上——”一边说着就一边帮傅明收拾东西。
傅明看到怡洁的举动,心里一阵暖暖的。
电话那头传来关切而担忧的声音“宝贝女儿,你不是去朋友家几个小时就好吗?我和你爸爸饭都吃过了,你到底跑哪去了,是不是遇上坏人了?”
怡洁安慰道,“妈,我没事,今晚在朋友家过夜,明天回家就好,你不用担心。”
冉玥追问了一句,“过夜啊,对了,妈还不知道你朋友是谁呢?”
怡洁的小心肝突突地跳起来,“呃……是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冉玥哪里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会骗她,“那好吧,你今晚就在朋友那里好好休息啊。”
回到市医院后,端木美荫正在伤心地哭泣,傅明看着床上昏迷的莲月,心如坠冰窖。
一个劲地懊悔自己不该和怡洁在公寓里耽搁那么久的时间,迷惑又痛心地问,“干娘,妹妹她。”
端木美荫泣不成声,“小明,你妹妹她——她刚才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出去了一会儿,才几秒钟呐,她就这样了!不过……不过她只是昏过去了。”
听到这里,怡洁的泪珠不知不觉滴落下来,把纸巾递给端木美荫,“阿姨,你不要太伤心,傅明哥哥和讲了妹妹的事。我们商量好了,恰巧我的血型和妹妹的一样,妹妹输血就输我的吧!”
端木美荫下意识摆了摆手,一脸怔然,“这,这不行的,我怕……”
怡洁小心翼翼地走到端木美荫身边,轻轻拍着她微微下沉的肩膀,“阿姨,你什么都不需要怕,能救妹妹是上天给我的使命,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手术过后,两人都平安无事。怡洁和莲月被要求安排在同一个病房里,两个女孩儿有说有笑的,简直比亲姐妹还亲上三分呢!
在月假放完的前一天晚上,梁龙单独约了傅明出来吃饭,然后两人去酒吧K歌。
“梁龙,才半年不到你的变化这么大啊,都敢拉着我上这种地方来。”傅明看着周边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颇有深意地说。
“来,干——”和傅明一同喝下酒后,梁龙满心感慨地说,“老弟,你是不知道哥哥的苦处哇!在三中那个破地方我就算是一条龙,久了也得跟着那些蛇学爬啊——”
“噗——”傅明还未咽完的酒一口喷过去,梁龙闪都闪不及。忍不住笑起来,“龙哥,你怎么就学爬了呢?我还以为你腾云驾雾呐!”
梁龙随手招过来一个20出头的服务生,“给大爷换两瓶酒来,给我兄弟的也满上!”
从酒吧里出来后,傅明扶着醉醺醺的梁龙,梁龙酒后吐真言,“傅明,做大哥的摸着良心给你讲一个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忘记!”
傅明应承着,“好,龙哥你慢慢说。”
“那是一个漫天星辉的夜里,我带着一帮兄弟教训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就是——黎东,我看见他……!”
“哇,哇——”梁龙吐了一地,傅明用力拍着他的背,完事后梁龙一个人撇开傅明,“兄弟,不用扶我了,我一个人能走。”
看着梁龙一个人踉跄着走了几步,还好没倒。傅明苦笑道,“龙哥,你就别硬撑了。来,我扶着你慢慢把事说清楚。”
一路上艰难地走着,快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傅明一拳砸在门上,“妈的,黎东那个混蛋。当初找他借车的时候,老子就知道他有问题,只是碍于怡洁的面子不好点破而已。”
进门的时候,梁龙猛滴一下坐在有着丁香花花纹的长沙发上,清醒着说:“没事,有机会大哥我带你去教训他。”
“好,先让他过段安稳日子,你也好好养精蓄锐,放寒假了你找上你的兄弟帮我!”傅明满腔怒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