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料到,棋差一着,正因为她不是他的谁,她也没权利管他与谁在一起。她不喜欢梁咏的眼神渐渐移向墨凝言的感觉,要改变,就要趁现在——在他还摸不透自己的心,不明白那份感觉前,她要把他的眼神转过来,只看着自己,把墨凝言那傻子完完全全地隔在视线之外。
既然不能暧昧示意,那就直来直往好了。思及此,她张口,“灵儿不喜欢你和言妹妹来往。”
身后传来的任性话语让梁咏微愣,他转回头去,只见墨梦灵半垂着头,轻轻扯住他的袖管,像个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的孩子,害怕惩罚到来而故意撒娇耍赖。
“灵儿不喜欢你和言妹妹来往。灵儿知道如果这么说,梁哥哥定会觉得灵儿不够懂事,灵儿明知道梁哥哥和言妹妹之间并没有什么,梁哥哥都向灵儿求过亲了,又怎会与言妹妹有暧昧之事,可想归想……灵儿就是会介意会在乎嘛,梁哥哥会因为这样就讨厌灵儿吗?”半湿汪汪的瞳抬起来,带着无辜和惧意凝视着他,讨厌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抿紧了唇,木纳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梁哥哥没有讨厌灵儿。灵儿好开心。那梁哥哥能不能为了灵儿,离言妹妹远一些?”墨梦灵开心的摇着梁咏的袖管,心理却不断嘲讽着梁咏这个呆子。
“呃?这……这是为何?二小姐因小生受伤,小生对她的伤势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灵儿只怕言妹妹跟外头的人学坏了,也撒起谎来。梁哥哥当真以为她伤着了吗?那一身血污怎么也不像真的。”
“二小姐……她不像是会撒谎之人。”
“所以,梁哥哥信她多过信灵儿吗?”
“……”
“灵儿说过的吧?如果梁哥哥真心向灵儿求亲,就证明给灵儿看。可梁哥哥就是用这种态度向灵儿求亲的吗?”
“……”
“又或者,梁哥哥对灵儿并不是真心的,只是想耍弄灵儿吗?”
梁咏从不曾想过这些儿女私情的小问题竟比治国之策引经据典更要缠人更难以应付。他被逼问地节节败退,无言以对。
方才的心跳过速已归于平静。
可想起二小姐那片软唇的触感,他的心绪再难平静如水,他强压下心头不快之意,轻幽幽地启唇,“小生答应大小姐,既已向大小姐求亲,往后便会注意对二小姐有所避嫌,不再同她来往便是。”
墨凝言用纱布吊着手臂,等着坚持要为她负担医药的梁咏来为自己换纱布。左等左不来,右等右不来。右手膀子被虚吊着本就够难受的,而最最郁闷的是偏巧背上痒痒的,她想挠挠不着,想抓抓不到,拿床柱蹭背又不解狠,看着四下无人就忘记了祁连师父的告诫,拆下手里的纱布痛快地挠抓着背脊。
她正爽着,房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
她被开门声惊吓住,以为是梁咏来为自己换纱布,背对房门拿着纱布就往头上套。
“言妹妹,不用再演戏了,是我。”墨梦灵幽幽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一双玉手从后伸来按住了她假冒伪劣的受伤手臂。仿佛早已料定她在作戏,墨梦灵用力地捏住了她的手肘,“梁哥哥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他不会再来了,他不来,你装可怜也没用,我是女人,女人可不吃女人的那一套。”
“灵……灵儿,我……我这是因为……”阴险计谋被当场拆穿,她无地自容。
“言妹妹不用解释,灵儿还要来谢谢你呢。”
墨凝言看着墨梦灵微勾的粉唇,不明所以地愣在当下,“谢……谢我?”
“对呀,自从梦娇姐嫁到京城后,灵儿已经好久没那么尽兴了。”她说着,手指转动着自己肩上的小辫,“灵儿就是这么奇怪呢,只对能当姐夫的男人有兴趣,以前只有和梦娇姐攀比才有看头,那时候言妹妹你根本就不是灵儿的对手,灵儿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呢,难得这次言妹妹肯认真了,那灵儿打算好好跟言妹妹过过招。”
一听到自己亲姐姐墨梦娇的名字,墨凝言的眸笼上一层浓黑,好脾气的嘴脸尽收眼底,丢开手里的纱布,拿起桌子上的香包,不再理睬墨梦灵,抬步就要走房间。
“站住!墨凝言!你知不知道梦娇姐为什么被送走吗,因为你,因为你这个废物!”墨梦灵轻轻弹了弹自己肩膀上因为着急跑过来时候挂的几片茉树叶,“这么多年你难得这么用心啊,呵呵,梦娇姐被送走了,按理说你是府里的大小姐,可是却被说成过继给我娘的丫头哈哈哈哈……”
“灵儿,我不想跟你吵架。”墨凝言紧紧的握着自己手里的香包。
“你不想跟我吵架?现在是言妹妹在对灵儿宣战吧?你不是总在人前摆出一副可以忍气吞声,好脾气,与世无争的模样吗?如今是怎样?突然开窍了?还是你真的对那个梁书生动了心,想当状元夫人?就算要当状元夫人,那也该是灵儿我,墨凝言,你有什么资格抢?你和梦娇姐只不过是趁爹和娘还没生甜儿时从正式死后过继过来的死丫头而已,现在我娘才是正式,只有我墨梦灵才是墨家根正苗红的嫡亲女儿!你们都是庶女,不对,我忘了,你们连庶女都不如,只有被送出去的份儿。”
墨凝言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语,她从没忘记自己和姐姐被过继给妾的女儿,而且自从墨梦灵出生后,她就更加不敢忘记自己是从嫡出变成庶出卑贱的身份。
大姐墨梦娇性格要强,从小就对灵儿的娇纵蛮横不忍让,更觉得她是防碍了她继承墨家家产的障碍,而灵儿又认为她和姐姐是分了她独宠的多余者,如果她早出生几年,墨家根本不会多他们俩这个废物,娘也不会被正式欺压那么久。所以她从衣裳品位到夫婿,什么都要与她们姐妹攀比抢夺。
父母总是向着自己亲骨血,大姐本来有一段好姻缘,结果灵儿死气白赖非要嫁给大姐的定亲对象,对准姐夫献媚轻佻,结果被灵儿这一闹,大姐的亲事吹了灯,大姐一怒之下答应了父亲,一气嫁到京城去了。
至今她还不知道大姐到底嫁给了什么人,只知道那家在京城是当大官的,出手阔绰豪气,大姐赌气,不肯带墨家分毫嫁妆,那家人男主人竟也一句怨言没有。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看到一向出息的大姐都争不过灵儿,只能忍气远嫁,从小孬惯的她只好对灵儿只向“未来姐夫”下手的习惯能忍则忍。
她不是好脾气,只是被磨得没脾气。
只要没有在意的人,就不会被灵儿抢走,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人,就不会失去,她一点也不想像大姐一样哭着嫁人,于是,她索性不再喜欢别人,反正就算有了也会被抢走,无论是谁都好,她可以嫁得随便点。
没想到,即使这样,灵儿也不答应。
也许是大姐认输的太早,她不爽快,也许大姐走了,她没了对手。
所以,她成了带罪羔羊。
“灵儿,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以认输吗?”她就是这么孬,如果投降就能明哲保身,她无所谓出息不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