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流炎的声音迟疑的响起,好好听,“你不是要看昙花吗?”
“看来我与昙花无缘,”我惋叹道,“每次来都不能一睹芳容。”可惜,真是可惜啊。
“那可不见得哟。”流炎的声音含着丝喜悦在身后响起。我转过身,看见流炎嘴角敛着几抹深意侧身朝身后一指,说道:“你看。”
顺着流炎手指的方向,我抬眼望去——
天呐!昙花开放了!
两侧的昙花一朵接着一朵,竞相争艳绽放,花筒慢慢翘起,绛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然后由20多片花瓣组成的、洁白如雪的大花朵就开放了。开放时花瓣和花蕊都在颤动艳丽动人。
昙花初放的那一刹那,漆黑的夜色之下,它就那样轻盈地展开自己的双臂,拥抱这看似美好的世界,如同超脱凡世的精灵,一抹惊艳,一点孤傲,一些洒脱,不含一丝一毫的杂念,美得让人窒息。
一时间,整条小路清香四溢,光彩夺目。
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盛景,我惊诧得不能自已,目睁口呆的盯着那片雪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昙花真的在这一刻全数开放了?我欣喜的缓缓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伸手抚着身前的那朵昙花,凑近花蕊轻嗅,果然芬芳扑鼻。
曾几何时,听闻友人说过,静夜最易让人感怀。果不其然,看着昙花,我想起了那个古老的有关昙花的传说,不由引至己身,遥念起远隔大洋彼岸,而现分隔两个世界的楚健,心神不受控制的开口吟道: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归处来处,知从来处来,可何处觅归处?微微叹了口气,我垂下眼帘,心中酸涩。我不想困死书中,若不能回去,我便无法再见楚健,即使这里有个和他相似至极的人又有什么用?毕竟他非他。
“公主,送你。”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响起,温软的语调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猛地下,一朵开得极盛的昙花愣是突然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这时,我微有一怔,转过头去,才发现竟是流炎伸手掐下一朵昙花,递至我眼前。
此时的流炎佯装镇定,但他的目光游离,神情闪烁,而脸颊处则又出现那抹不自然的红晕,虽是淡淡的,但与花相映衬,白的皎玉无暇犹如羊脂,红的鲜艳欲滴宛若朝霞。原本就很俊逸的流炎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可爱,真真的引人入胜呐,让我腮腺泛滥,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他脸的冲动。
但就在这时……
“好一出鲜花配美人啊。熟不知这美人心里是如面美好还是毒若蛇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犹如一盆冷水淋头泼下,浇熄了我的欲望。不过,那语气,任谁都能听出期间的讥讽味,只是乍听之下,怎觉这声音如此熟悉?
是他?我的头脑中猛地浮现出一个人的映像来。
可是,欲、望愣生生的被人打断对身体是相当地不好的!不管是谁,作如此不道德之举的人,我一律不给他好脸子看!哼,郁闷死我了!
然,比我反应更快的却是流炎。话音刚落,我便觉得身侧一阵风过,一道兰色的身影已不知何时挡在了我的身前,右手搭在剑柄之上,朝着人声的方向沉声喝道:“谁?”
流炎紧绷的身体透露出的戒备气息将我紧紧包裹,即使连半点武功都不懂得的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气场遍布我四周八方,将我整整的保护了个密不透风。
我站了起来,走到流炎身侧,不过我没有立马就搭理介入这方天地的人,就连看都没朝那人的方向看去一眼,而是冲着流炎嫣然一笑,径直伸手从他手中接过为我掐下的昙花,轻轻一嗅后,仰面含笑道:“谢谢。”流炎亲手为我摘的耶,不接会伤人家的心的。
只是接花的时候,不经意间(其实,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的手指从流炎修长的手指上滑过,哇,流炎的皮肤好滑,摸起来好舒服的说。
而那一刹那,我没有看错,流炎严肃的脸色微不可见的松缓了一下,眼中飞速闪过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温柔。只是,眼下的情形不允许我再深想下去。
很快,我收起笑靥,换回如镜清冷的表情,恢复一个公主对属下的姿态,朝着流炎沉声吩咐道:“流炎,不得无礼。”
“是。”流炎收回搭在剑柄上的手,虽说解除了全身的紧绷状态,但他的眼还是警戒的牢牢盯住前方来人的一举一动。
我冲着对面那张讨厌的脸露出了一抹笑靥,那是一个我在镜前练习了很久、绝对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绝美甜笑,只是那笑意刚延伸到上扬的嘴角边上就已停止了蔓延的趋势。
意料之中,我看见眼前的人身子微不可见的怔了一下,眼中滑过一抹惊艳。
我上前走了两步,朝着来人行了一个很端庄的点头礼,淡淡的说道:“北昊国的三皇子此时不在朱雀殿赴宴来到后苑深处作甚?”
虽然知道是端木胤不是我心中那人,但是当我看见他站在夜色中的那一霎那,同样的相貌,同样的气质,我的心还是不由的咯噔一沉,溅起点微疼。
“本王喝得有点多,出来透透气罢了。”端木胤搬出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透气?我有些忍不住想笑,为他这个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憋足的借口。
“透气透到这里?”可笑,真是可笑。这里地处幽静,又和朱雀殿相隔甚远,其间又有数多楼台阁宇曲径通幽,他透哪门子的气可以透到这里来?
“本王听闻这里有片昙花丛,所以就来碰碰运气。”端木胤说的理直气壮,但为何我总觉得他的话中隐约带着丝尴尬?难道是我多心了?
不过,从与他的交谈中,我发现端木胤到南焱后宫并不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然,以他的身手他大可不必惊动我。
“听闻哦,”我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扬了扬眉,含沙射影的说道,“光是听闻就能正确的找对路,看来,三皇子不仅聪慧过人,还对我南焱国的后宫地形很是熟悉呀。”我那很夸张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我话中的不信。
唬我?当我三岁孩童?
“咳,”端木胤轻咳一声,以掩饰他脸上那抹稍纵即逝的尴尬,朝两旁的昙花张望了几下,左右而言他的说道,“想不到,你也会喜欢昙花。”
我没有回答他,双手抱臂,只是的冷冷看着,说道:“殿下,本宫还在等着你给我的回答呢。”想岔开话题?别说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本……呃,我出来透气时无意中听到你要赏昙花,所以尾随你来了罢了。”这小子真是欠揍,连说话时的神情都是一副“我跟着你,是你的荣幸”的样子。不过,好奇的是,他居然不自称“本王”了。
是吗?听着他的话,我有些好笑,开始侧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他。不知是我的目光太过犀利,还是端木胤心中有鬼,被我注视久了,他浑身显得很不自在,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突然一下被大人抓了个现行。
“殿下,你当真是无意中听见,还是看见我在水榭跟到那儿去听到了这些话?”我朝他微微挑了挑下巴,问道。神情大有“编吧,我看你还怎么编”的架势。
“我……”端木胤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他此时的神情,我就心中明了,他定是尾随我去了水榭。
“那我在玉鹤宫的事,你也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了?”唉,别人难以启口,我就不要强迫人家说出我早已知道的事,给他留点面子得了。于是乎,我跳过了这个问题,转到下一个问题上。其实不用他回答,我大概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我不解的是,他为何要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