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
最后几个字还没喊出就被身后的手塞回嘴里,粗砺的小手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
“嘘!”
定睛一望是小兵!诡姨嘴巴被他紧蒙住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呜呜的小声叫喊。
“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很想打我,但是你看看你自己,都七窍流血了,你想元气错乱而死吗?”
姽姨现在的样子着实有些惊悚,但是她自己更惊奇,脑袋里一大堆问号,他是如何在那么多士兵的眼皮底下进来的,他是什么时候说话不结巴的,还有他是在什么时候封住自己的穴位的..
被定在原地的诡姨放弃了挣扎,小兵也一声不吭,有时候一些事情明明很清楚,但是彼此都不愿意去戳破,为的不是保持美好的印象,而是谁也不愿成为亲手揭露再粉碎美好的侩子手。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子发疯般的剑举剑落,剑光很刺眼,明晃晃的光让她不敢睁眼,现在才发现一霎那是那样的长,十米是那么的近,不然为何她听的那么清楚,看得那样仔细。
“啊,不好意思,我切歪了,我再试一次,下次一定准。”女子嬉笑,她不会持剑,双手握住剑柄直往叶葻腹部刺去。
叶葻全身蜷缩在一起,神志有些不清楚,痛的已经说不出话,胡乱翻开衣服挣扎的用它们去堵住坑坑洼洼血流不止的肚子,将背后的狐裘解下,紧抱住覆在腹上,细语低喃:“宝.宝宝,不要怕,不要怕,妈妈在这里。”
“噗”的一声,剑刺透狐裘,刺穿了她的身体,从肚子穿到腰后,她被死死定在地面上,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嘴里依旧低喃:“不要怕不要怕..”
“他们来了,你不走,我走,把剑还给我。”黑衣男子不耐烦的催促。
“好了好了,姜以奕落在他们手里,算他命硬,但是早晚也要被我弄死,她死的差不多了,我也累了,咱们走吧。”她将长剑从叶葻腹上抽出,粘上几丝模糊血肉,在狐裘上擦了擦:“呸,真脏。”
男子拿起地上筌俞锏一把将她扯过来,女子丝毫不在意,从他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差点忘了大事。”
袖子里掏出绣花纱巾,乱塞进叶葻嘴里。
“啊!啊呜呜呜呜。”
几声惨叫后一张完整的面皮被活刮了下来,她歪着头,咧嘴笑:“终于没人跟我姐姐长一样了。”
地上的血灌满了每一个小坑,染透了每一片积叶,浓烈血腥味向四周弥散开,嗅到血腥味的噬魂鸦很快扑赶过来,成群结队,忍耐了许久的饥渴,全部急扑在她的身上,黑漆漆的一片像一个死神来收割残破的亡魂。
腹部的刀口太多,血渗透狐裘流向旁边的一朵枯萎许久的黑花,它似乎像噬魂鸦一样尝到了鲜血的甜美,不停的吸食,不断的壮大,最后变成一朵缠满金丝边纹的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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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巳执长!血腥味是这具尸体上传来的。”
所有人闻讯前来,各族领,长主,长姒,品上,佑中,幼礼,及侍卫侍女,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具“不明尸体”围着,怒骂指着。
姜元槐首先穿过人群,定睛一看,整个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被匪婆及时搀扶住,拂袖掩面颤声梗咽道:“我的错,这全是我的错啊..”
在旁搀扶受伤儿子的姜钦一望赶紧转身蒙住他的眼睛试图带他离开。
“父亲.让我过去。”
“听话,这次一定要听我的,不要过去。”
浓烈的血腥味让他蓦地定住在原地,瞬间像是失去了五感,父亲的嘴巴在不停的张合,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四面的人只是模糊一片,可是唯独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那么熟悉,是他每夜紧抱入睡的人,是他揉进血肉中的人,是他在一寸思许下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的人。
像是被定住了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呆愣的两个眼睛直直望着前方,全身麻木,被抽走了魂魄似的站在那里,侍卫将噬魂鸦驱赶开,大量的黑鸦飞出将他撞倒,倒在血染的湿土上,浑身沾满了血迹,爬起看着满手的血,突然像着了魔,拼命往那具尸体爬去,紧拥抱住她,轻柔的将她额前粘了血块的头发拨到耳后,亲吻血肉模糊的额头,亲吻眼睛,将苍白的手放到嘴边哈气温柔询问:“冷不冷?”
见女子依旧闭着眼,轻笑起来了:“别睡了,我们的孩儿都醒了,我们该吃饭了。”
她依然不动,他有点纳闷皱眉,“好了,好了,我吃熊掌也吃鱼,绝不挑食,可是你醒醒好不好,不要再睡了。”
“哟,我说谁那么勇猛呢,原来是姜疏小长主姜以奕啊,你怎么不爱抱美人,喜欢抱尸体啊。”姜觅芩从人群中出来,掩面轻笑。
“世间之道,死者为大,堂堂牧羽二夫人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还是牧羽族风本是一贯的开放大咧,老身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你!”
“二!二夫人!老身虽不擅管疆束族,但承蒙执宗抬爱吃了些官饭,向来不爱繁文缛节,但是听着小辈们喊着族领心里还是挺欢喜的,要是嫌客套喊句姜老太我更是开心,但是这个只是我家姽姽给我的爱称,你还是别喊了,我心慌。”
姜觅芩吃瘪,这番刺骨的话明摆着就是让她注意的德行,清楚品阶,不要给牧羽丢脸,她偏不,忍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时机,抓住了叶葻,哪知道姜以奕却在半路被这个老婆子劫走,她不甘心。
老婆子这么激怒她就是想看她方寸大乱后,露出马脚,她估计早就猜到凶手是我了,但又耐我何,筹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败在这个节骨眼上。
“哎呀,这个尸体不会就是叶葻,难不成.。”她张嘴故作惊讶万分。
“难不成,天啊,我都不敢猜不敢说了。”
“那就别说。”姜钦哼了一声扔她个大白眼。
“可是不说我怕憋坏,难不成说出来你把我灭口啊。”
姜元槐对姜钦使了个眼色再把目光移到宗巳身上,见他面色铁青大声道:“钦,不要说话,姜疏一族悉听执宗安排。”
闻言宗巳面色微缓:“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筌俞锏找出,才能抓紧时间净化这林中魍魉戾气,这屏障已损,戾气会更加快速的弥散开,如果姜族领知道筌俞锏的下落,还请及时归还,不然酿成大祸,整个执宗也难以负责。”
“这.”
宗巳这样追问,已经是他最底线,都到这里了,如果还不交出,估计这关肯定过不去,可是这筌俞锏下落不明,她去哪里找啊,这必须要找个替罪的,她望了眼树下的尸体,为了姜疏,对不起了叶葻。
硬着心,闭眼沉声道:“宗巳执长,这筌俞锏的确是不孝子携去的,但是偷盗之人并非是他。”
“这枫林内除了这具女尸和姜以奕外,其他人都是由我带领过来的,途中也并没有任何人离开,莫非姜族领要将这偷盗之罪欲加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
“不敢!这偷盗筌俞是大罪,而且执宗阁向来公正严明,处事更是一丝不苟,必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只是这二人其中一人已死而不孝子现在神志不清,说出的话真实性也欠缺,老身希望能待他恢复神志后再重新审问。”
“此事执宗阁.”
“如果这样说,那我杀了人再装疯,哇,这个主意真棒。”
“牧夫人说话可要知分寸,应当知道哪些该讲哪些不该——”
“停!”宗巳话刚说出一半就被她们打断,执宗阁属他年纪最轻,修行最浅,最好商量的一个,所以她们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以往玊执行事情从来没见过她们这样争论过,现在换成他,是觉得他没有任何威信,还是觉得他没有玊有能力!
“宗巳执长,老夫有一两全主意,但是这个主意有一丝风险,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话行礼之人乃风澜族领风元罕,蓄着一撮灰白八字胡,满脸褶子的脸饱经风霜,鹰钩鼻上的一双小眼细而长,却出奇的亮,望向别人时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心思。
“风族领请讲。”
他向各位鞠躬,正声道:“不知当场各位是否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传说在那北海什涅岛有一仙族名翎敛,他们为九重天仙鸟徒翎的后裔,也是落入凡尘中唯一一个仙族,他们与世隔绝,过着漱石枕流的隐居生活,也从来没人见过他们,如果不是那次和亲,大家甚至以为这个仙族已经绝迹了。”
“和亲?难道风族领说的是与子姚族和亲的那个吗?原来他们是仙族啊。”宗巳仔细回想,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
“宗巳执长说的没错,正是翎敛族,什涅岛从严格来讲本归属寒径,但是因翎敛早居此地所以与子姚因地界问题发生多次争执。但这虽为仙族后裔,却几万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修炼有些仙力自然也渐消去,自然抵抗不过子姚大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在两方激烈争夺之中岛下居住深海青坞的黑煞鱼精趁机攻击翎敛,翎敛一族伤势惨重,子姚族如果此时再攻打黑煞鱼精顺便再收了翎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反而不光替翎敛族打退了黑煞鱼精,还帮他们修整损坏甚重的族落居所。”
“的确是有那么一仗,可我好像记得当时领军的是小闫吧,那时候的他还不到我的肩膀高,那是他第一次带军,就打了个漂亮的胜仗,果然英雄出少年。”
“可不,这战后回来,姚族领问他为何不趁胜追击将翎敛一举拿下,当时他只说了八个字“胜之不武,择日再战”。”
“再后来,翎敛递来降书,并派长公主前来和亲嫁于子姚长主姚于闫,可惜啊后来.”
“后来..整个族都灭了。”宗巳也陷入那场回忆中,漫天黑雨连续下了七天七夜。
“是的,那场大胜仗没有将黑煞鱼精铲草除根,他们自爆式的释放了所有的煞气,翎敛从此被灭,而大婚那夜长公主也消失了。”
“那后面的那些巨大煞气怎么消失的?难道是..”姜元槐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自己的想法,他们不会是想让以奕..
“正是,长公主以自身为容器吸载全部煞气。”
“但是,这容器不是谁都能当的吧!”姜钦坐不住了,这摆明了要让他儿子当这容器,不用多想,如此多的戾气注入体内,肯定活不长久。
风元罕瞄了眼身旁的姜觅芩,她点头示意,自己摸了下两撇又硬又短的胡子:“姜长主这就错了,姜小长主正是最佳容器。”
“不要胡说八道!”
姜钦如此气愤,姜元槐也不会去制止了,这颗独苗如果成了容器这后果让她不得不失去理智。
“当年西王母娘娘取炎帝一血化姜疏族,护此玉,其后族之人的血就有类似魍魉玉的净气之效,这点姜长主你不会不知道吧。”
“是啊,风族领说的很有道理,一来偷盗之人还没找到,二来小长主是最有嫌疑的那个,这净气是大事,没了筌俞锏,只能用这种方法戴罪立功哦。”
姜觅芩这个圆场打的真狠。
这一击,打的不光姜钦站不起来,连姜元槐也眩晕起来,老练处事的她以为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即使最了最坏的打算至少要保住一个,没想到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执长!根据刚才检查,这具女尸生前已怀有身孕,估计胎龄在五年左右。”一侍卫大声报道。
姜元槐一听,老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而姜钦看着痴傻的儿子晕倒的母亲也呆坐望天,这样的下场全拜那个女人所赐,想到这里胸中的怒火直冲脑门理智全部丧失,姜觅芩席地而坐,等着看好戏,一道寒光从背后向她袭来,她依旧保持微笑,毫不畏惧。
姜钦眼看刀就要碰到脖子,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刀从手中弹开至五米远,而身旁除了青衣侍女别无他人,他不甘心,再次从宗巳腰间抽出思烬被宗巳及时制止。
“来人,将姜钦带下去,关入闭寒牢笼,看来他病的不轻。”
“遵命!”
“放开我,我没有疯,姜觅芩你记住天道轮回,善恶自有报,因果不亡,因果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