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勇斗中山狼
比赛时间:公元前305年
比赛地点:中山国境内
赵军选手:统帅赵武灵王,中军将公子章(即赵武灵王长子赵章,时年16岁),左军将许钧,右军将赵袑,新建骑兵车兵混装部队之统帅牛翦,新招代地胡地雇佣军之统帅赵希
赵军总兵力:二十万
中山军选手:不明
中山军兵力:不详
比赛意义:赵国崛起一战
比赛结果:四比零赵军大胜
由于战国时代史料匮乏,此一战的详细情形未可获知,然而从这有限的资料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虽然中山军情况不明,但赵军的出场阵容如此豪华,此役显然是一场大战,一场决定赵国与中山国命运的关键之战。
对于赵武灵王而言,这也是证明自己胡服骑射基本国策是否正确的重要一战,只能赢,决不能输!
所以,他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精锐全部压上了,包括自己的心肝宝贝、秘密武器——牛翦、赵希率领的万余名刚训练出来的新式骑兵。
于是,赵武灵王的五路大军出发了,牛翦军进攻中山西部,赵希由代郡出发进攻中山北部,赵武灵王则亲率其他三路主力从中山南部突袭,地图上五条鲜红的箭头齐刷刷的,直指中山国都——灵寿(今河北平山)。
这是一场奇怪的战争,本属胡人一支的中山国士兵们穿着重重的铁甲,乘着庞大华丽的战车,怎么看怎么像华夏人士;本属华夏的赵国士兵却穿着轻便的劲装,骑着奔驰如飞的战马,怎么看怎么像野蛮胡人。
这个世界变了,你若不跟着变,必将活得很痛苦,看开些吧。
各条战线上的厮杀在中山国的领土上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时隔数年,中山国的士兵们第一次见识到了胡服骑射后的赵国新军,原来是如此可怕。
他们发现,赵军虽然只增加了一个兵种骑兵,其战术却突然间变得无比丰富起来。
那是当然的,如果没有骑兵,那么战术通常只有一种——平推战术。简单来讲,就是阵列一线横排,战车在前,步兵在后,缓缓超前平推,没有攻击重点,没有主攻方向,单纯的正面进攻,死打硬拼,简单粗暴,毫无美感可言。
而有了高机动性的轻骑兵,那可就不一样了,你可以迂回敌军车阵之后,攻其侧背,配合正面形成夹攻;也可以直接从敌军薄弱部分突入,贯穿敌阵,然后从其背后再次冲入,反复冲杀,把敌军之车阵搅得大乱,使之陷于崩溃;还可以断其粮道,破坏其后勤给养;甚或可以直接攻击敌军指挥部,破坏其指挥系统;总之,弩箭的速度加乘上快马的速度,赵武灵王的轻骑,绝对可以算得上当时速度最快的兵种,它可以在任意时间打击敌军的任意位置,让人防不胜防。
中山人被赵军层出不穷的怪异战术彻底打懵了,它引以为傲的步兵连弩队还未发数箭,就被冲上来的赵军铁蹄踏碎,后面坚固的车阵也被冲得七零八落,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紧接着,鼓声如雷,蜂拥的赵国战车在步兵的掩护下随后冲杀上来,再给予中山军以最后的一击,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战事进行的出乎寻常之顺利。赵国的北路军,一路攻占了丹丘(今河北曲阳西北)、华阳(今恒山)、鸱上(今唐县西北)三处关塞。赵国的南路军,则接连夺取了鄗城(今高邑东)、石邑(今鹿泉市南)、封龙(今石家庄西南)、东垣(今正定县南)四座重镇,一路势如破竹,直逼中山国都灵寿。
然而,作为战国第八强,中山国也不是泥捏的,在最后关头,他们也祭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一群身着重甲,手执巨大铁杖的大力士,狄语曰“吾丘鸩”。
乖乖,这下子可不得了,只见中山国这群力大无穷的“吾丘鸩”,如魔神般现身人间,一个个挥舞着沉重的铁仗,“所击无不碎,所冲无不陷”,顿时打得赵军人仰马翻,赵武灵王一看不对劲,赶紧鸣金收兵,好在赵国的骑兵速度够快,损失还不是很大。
“吾丘鸩”很变态,他们见铁杖揍不到赵国的骑兵,竟然“以车投车,以人投人”,个个好似打了兴奋剂一般。
好厉害,在冷兵器时代,这大概算是终结者级别的战争机器了。
赵军的骑兵只好且退且战,专射中山猛男们未被铁甲防护的地方,兜着圈子与他们玩作迷藏。这样不久,猛男们就撑不住了,狼藉的战场上,躺满了中山国力士的庞大尸体。
这下子中山国彻底没戏唱了,咋办,投降呗!
中山王无奈,只好献上南部四座城池,向赵国求和。
现在问题来了,赵武灵王是继续进攻还是答应求和呢?
继续进攻?不妥。如今赵军全部主力都在中山,万一齐秦两大巨头趁机在赵国背后捅一刀子那可不得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这俩家伙一向阴险的很,不可不防。
于是赵武灵王见好就收,答应了中山王的求和。没啥,如今中山三分之一的领土与太行山绝大多数重要关隘都落在了自己的手里,剩下的也就是嘴边一块肥肉,随时都能进到自己肚子里,不着急收拾它。
赵武灵王回来后,挟大胜之威,继续贯彻自己的“胡服骑射”令。
四年后,公元前302年,赵武灵王将大批贵族私藏的、不在国家户籍的奴隶迁往遥远的赵国边境——骑邑原阳,在那里收集牧草、畜牧养马、修补骑具、洗衣煮饭,为那里的骑兵老爷们服务。
这样看,赵武灵王的改革不仅是在服饰与军事方面,甚至还牵涉到政治经济方面了,把显贵们的奴隶强行征调为国家服务,这雷厉风行的架势几乎可以和当年的吴起变法相媲美了。
如此,以公子成为首的大贵族们平白少了一大堆伺候他们的奴隶,自然也对赵武灵王更加怨恨了。好在赵武灵王乃是一国之君,寄生虫们不能像楚国人对付吴起一样去对付他,再怎么怨恨也只能发几句牢骚,造反却是万万不敢。
赵武灵王见一切进展顺利,遂一改从前的鼓励推广政策,对国内尚不听从国家号召胡服的,采取强制性措施。我们如果穿越时光,回到两千多年前的的赵国,我们会发现邯郸城内四处可见百姓穿着胡服、骑着胡马、贩卖胡货的景象,这里哪里像是一个中原大国的都城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国际化商业大都市嘛!
公子成这些老古董们痛心疾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整个赵国的百姓一夕之间竟全化作了胡人,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于是,国内改革派与保守派的矛盾开始日益升级,只要一根小小的导火索,就足以将大家炸得粉身碎骨。
赵武灵王在玩火,这把火太大,在足以烧毁一切沉疴的同时,也将他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火海之中。现在,赵武灵王最需要的是冷静,然而生性热血无畏的他,最缺少的就是这个。
英雄的悲剧开始缓缓拉开序幕。
一年后,赵武灵王的梦中情人吴娃去世了。最爱的女人在花儿一般的年纪猝然凋零,痴情的赵武灵王痛不欲生,他不顾群臣的反对,固执的将吴娃之子——当时年仅七八岁的公子何立为太子,并派大臣周袑穿胡服辅佐教导小王子,力求尽快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这是一个无比情绪化的错误决策,公子章正当壮年,且颇有将才(在攻中山之战时曾为中军将),又是韩女之子,直接干切着赵国与韩国的外交走向,可是武灵王却废长立幼,这样既不合常理,也无益于国家稳定。况且从历史上看,虽然很多君主都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成功的例子却要远远少于失败的例子。强势如明太祖,不是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长孙坐稳皇位吗?可惜如今的赵武灵王,已完全被个人感情所左右,完全丧失了一个国君应有的政治理智。作为一个痛失娇妻的痴情汉,作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们或许可以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但是作为一国之掌舵人,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有欠考虑。
历史证明,一个多情种子,一个新好男人,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从前的秦穆公,现在武灵王,后来的陈后主,都是些很好的例子。
做一个男人难,做一个好男人更难,做一个痴情浪漫的好男人更更难,做一个痴情浪漫的好男人兼大英雄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