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它取名叫:君子桥。”
苏欣允说道,“我来时就注意到了,不过用的都是新石,看来完工没几年。”
“我曾经在一个学校里看见过一座连湖亭,叫做君桥,上边有两幅楹联,分别是‘君子修身多学问,桥头感怀好文章’和‘竹摇新月梅花翘,松映朝阳鹤影红’。看后挺感慨的,因为那个学校是主理工科的,可人文气息却也挺浓。”【R】
苏欣允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来,把饭摆好,我们边吃边聊,不然一会儿凉了。”
于是二人将菜端到了大堂桌上。
那女人又说道,“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但后来我慢慢开始嫌弃他,因为当时觉得他和我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特别是上了大学之后,他说他的微积分(《高等数学》),我说我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哲学》)。后来我遇到了一个颇有文学气质的男生,他也读文科,我跟这个男生更聊的来,甚至彻夜聊天,很有话题。他常常因此吃醋,加之我们异地恋,他老会跟我打电话,有时就会质问我,有时候我都嫌他烦,最终还是跟他提出了分手。他起初不答应,后来还是妥协了,为了让我过得更快乐而放了手。之后他还是那么关心我,甚至会偷偷访问我的QQ空间。”她眼神飘忽,仿若想起了往事。【Ⅲ】
“你干嘛跟我说这么多?”
“好久没跟人说话了,好不容易有个人来做客,我还不能多说两句吗?”
“那你继续,我听着。”
“对于工程问题的学习,需要科学严谨、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态度和讲求时效的工程观点。那座石拱桥便是我所设计,然后请人建造的。”
“你是想说,你一个文科生,自学了《工程力学》、《结构力学》、《桥梁工程》、《土力学》、《CAD制图》等众多学科,还是说想显摆你有多牛逼?”
“没有啊,我这个人,谦虚的很。”
“那就是你已经意识到当时你的观点是错误的,不是他那个工科生不解风情,而是你不解工科生?”
“聪明!”
“是吧,聪明人需要补血了,不然脑袋不够用。你这儿有没有红枣?”苏欣允捂着小腹,似是有些不舒服。
“厕所在那边。枣是有的,不过在后山的枣树上,这大晚上乌漆吗黑的,明天去摘吧,我去给你煮一碗热汤,暖暖胃。”
苏欣允微微一笑,“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怎么称呼?”
“你叫我老大就行,我姓吴。”
“我姓苏。”她说着就往厕所跑去了。
……
次日,苏欣允决定继续留下,这几天恐怕是她一个月中最烦的几天。那吴老大是个爽快人,说没问题,想住多久都行。
苏欣允一个人清晨出去透透气,乡村的早晨,空气中水汽比较重,但却凉爽而清新。
吴老大忽听苏欣允大叫道:“你的红薯地!”
吴老大迅速从屋中冲了出来,“怎么了?”乍一看,门外的红薯地一片狼藉,好几排红薯连腾都被“洗劫一空”,栅栏也破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妈蛋~”她狠狠对着地面连连跺脚,苏欣允发现老大发火的时候,其实挺可爱的。
“这是……谁干的?”苏欣允疑问道。
“野猪。”她做了个猪脸,双手靠靥,舌头伸出,白齿露出,一点都不好笑。
“原来野猪喜欢拱你的菜地!”
“你可别以为它们可爱,它们其实很有攻击性,等会儿吃了面,就去后山摘枣,要是见到它们,可得躲得远远的。”
苏欣允点了点头,“你那位工科男友,主修的道桥工程?”
“嚯嚯嚯,你的话题转移地不是一二般的快啊。”
“我就这样,你习惯就好。快说呀。”
“说什么?”
“……”苏欣允无语的表情,简直哔了狗。
这后山是原始丛林,但这屋后边显然被人开垦过,不然也不会尽是枣树,地下不少枯枝腐木,还有不少蕨类植物。吴老大带了专门摘枣的工具勾,做工十分精致,长短可伸缩,间隙配合,采用了上好的铝材,比较轻盈。
苏欣允见到这玩意儿就好奇起来,她还未曾见过摘枣,“你的工具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自己做的。”吴老大边理开地上的杂草边说道。
“啊?”苏欣允惊为失色,接着说道,“这玩意儿伸缩机构和铰链抓捕机构(机械手)的设计已经极为精湛,怎么也得经过复杂的动力学分析、尺寸设计和各类强度校核与验算,加之还是电液控制,你能做得如此小巧,且不说加工工艺难度有多大,单单能独立设计出来那至少也是个千人计划或是长江学者什么的啦?你竟躲在这深山老林种菜!何况……”
苏欣允边说,边从吴老大手中接过工具勾把玩。她博文多才,刚才那一大摞的叙述,专业名词频频出口,连吴老大都心生佩服之意。
“何况什么?”
苏欣允笑了笑,往天上望去,那工具勾一伸一缩,剪断了一枝红枣,并夹持了回来,叶子上还有不少水珠,下边拖着七八个硕大的枣,秋分时节(2049.9.22),青枣半红,苏欣允摘了一个下来,一口咬下,夸诧一声,酥脆可口,“何况你还是个大美人儿。”
苏欣允心想,青枣果实营养丰富,果实鲜美,具有净化血液,帮助消化,养颜美容等保健作用,不仅如此,它不寒不热,具有清凉、解毒、镇静等功效,多吃鲜枣能够缓解人的疲劳状态,也能够增强人的免疫力,还有美容养颜和抗衰老、抑制肿瘤的作用,也就怪不得吴老大在农村还能保养的这么好了。
她还是脸色淡然,仿若别人说她长得漂亮是很正常的事儿,天生就是该这么骄傲,唉,基因摆在那,没办法。“对了,你怎么这么熟悉机械产品的设计过程?”
“你还没告诉我,你本事这么大,为什么隐居在此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咯。”
吴老大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渐渐地,苏欣允模糊了她的身影,一股股热浪摆动流嘢,眼前只剩下一片丛林,苏欣允顿感天旋地转,云雾缭绕,再背转过身来,方才的茅草屋呢?远处的省道和君子桥呢?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是一片密林,无边无际的密林。她的头越来越晕,不一会儿,耳鸣声响,愈来愈大,后来就再也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了,慢慢地,眼睛也睁不开了。
这是地狱吗?
这里有彼岸花,花开路旁,有花无叶;河边有三生石,鬼楷文字,血迹斑斑;河上有奈何之桥,孟婆之汤,朦朦中眼前全是一片死寂之象。再往河中看,一只断手从血河中伸上岸来,好像要拖住苏欣允的脚,那河中尽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波涛翻滚……她逃啊逃,就是怎么也走不远,身旁忽然出现一黑一白,给她拷上枷锁,苏欣允再也不能动弹,慢慢从梦魇中醒了过来,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何潇文正蹲在旁边儿看着她,用纸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你醒了?”【Ⅵ】
她擦了擦眼睛,衣服都已湿透,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是你?这是哪儿?吴老大呢?”苏欣允满脑子的疑惑,都不得解,只见自己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辣地疼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脸上无伤。
“你先听我说,这里是南昌大学附属医院,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二,你昏睡了大概有五天多的样子了。其他事情,你就别问了,与你无关。”
“是啊,主人,只要你人没事儿就行了!”四个蝶语小球在下边活泼的来回滚动起来。
“小玉!”她激动翻起身子,来,我抱抱!“谢谢你啊,给我找了回来。”
“不用谢我,是曾小露,他无意中捡到的。”
“那我可得回去好好感谢他啦,对了,他工作找好了没?”
何潇文点了点头。
苏欣允总觉得胸前空荡荡的,不习惯之下,往胸前一摸,“我的紫晶项链!”她开始起身张望,四处寻找,“你们有没有看到?”
小玉和何潇文都不做声。
找遍了整个病床,就是没看到那根紫晶项链和倾心钻石。
这时候何潇文才说道:“别找了,被人拿走了。”
“谁?被谁拿走了?快告诉我!”苏欣允急地话都接不上气了。
何潇文实在看不下去了,“紫晶项链而已,又不是琉璃紫水晶,你这么着急干嘛?”
“可那是蜜獾送的!”苏欣允脱口蜜獾二字之时,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坚强的她只有眼泪,没有哭声,她呆呆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赣江,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竟是说不出的悲凉。
“响蜜鴷,看来,一切都是定数,谁也改变不了。”何潇文长叹了一口气。
苏欣允一惊,太奇怪了,这个人比想象中还要神秘莫测,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当时明明都没在场,怎么会知道何凯洋和袁紫衣的对话。
“我猜,你是在想,我怎么什么都知道,是吧?”
苏欣允如此聪明的人此刻都不禁蒙逼了,她好像有一双眼睛,能看穿人的内心世界。“我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太多想不通的地方。”她摇了摇头,心想,何潇文要是不想说,再多问也无益。
“你看对岸的滕王阁,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苏欣允秒懂了何潇文的意思,说道,“好吧,那我就再做一次糊涂人。”
“紫晶项链到了某个时候它自然会回到你的手中,你不用着急,我们现在的重点是——兰州!”她说到最后两个字,忽然就兴奋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我好饿。”苏欣允萌萌哒望着何潇文,嘴角咧开,女神这般地萌,倒是特别少见。
“要不是带你来医院打吊针,恐怕你两三天前就该饿醒了!”
苏欣允知道,这是何潇文在开玩笑,若是昏迷状态不通过输液补给营养,估计自己早已一命呜呼,哪儿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卖萌呢,虽然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直觉就是告诉她,何潇文是不会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