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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就从那天开始病倒了,经过我十多天的照顾,才恢复过来。这次我妈真是铁了心的要和父亲离婚,父亲知道我妈要离婚,却无动于衷,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我妈很快办好了协议离婚手续,走的那个夜晚,她含着悲伤的泪痛苦地对我说:
‘桃儿啦,不是你妈不要你,你也别怪我狠心抛下你,家里的状况你都看见了,我呆在这个家里还有啥意思哟,恐怕我还要死得早些,我才三十五六岁的人呀,好日子我还没有过上哟,他每天要喝三顿酒,没有钱打酒,就拿我出气,我也是人啦,我的好女儿呀!你妈还不想死啊!还想多活几天呢!你也是快满十六岁的人了,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多保重吧。我看你有个初中文化就可以了,我们这个家庭也读不起哟!出去打工找碗饭吃吧。我明天就回娘家了,你永远是我孝顺的女儿,妈记着的。但常言说得好,‘人大要分家,树大要分丫’。你不能够老像个小鸡不离开妈吧?如果我嫁到好的人家,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我就来接你,好吗?’
我哭着劝慰我妈说:‘妈,您走吧,这个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走了,离开这个家换个活法,也许会改变您的一生。’我理解我妈的心情和想法,我也只能这样鼓励她了,我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我娘……”
“那你娘走了你怎么生活呀?”洪叶着急地问。
“没有了娘,也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一字一句地说完,便嚎声大哭起来,在场的姐妹也跟着哭了起来,特别是洪叶,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好半天田野才说:
“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被迫弃学离开校园。就在我准备出去打工的那天,父亲突然回来了,一下子改变了以往的态度,变得温和慈祥起来,满口酒气对我说:
‘桃儿,你妈走那晚上不是劝你出去找事情做吗?恰好,我在街上碰见了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县城的一家大酒店当老板。我们喝酒时说起你的事情,他主动给你找了一份工作。我说你还小,他先喊你在那里洗碗吃点苦,但每月包你吃住,还发三百元的工资,好得很呢!等你长大了,他们就安排你吃轻松饭了,工资上千元呢!我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就带你去。’说完没有等我同意就强行拉着我到那个老板模样的人那里,把我弄上了车。来到云南,到了那家酒店后,随即把我们安排在一间办公室喝茶,那个男人叫我等着,说他去厕所方便一下,马上就来,可他一去就没有再来。我知道一定是父亲把我骗到这里来了。凭我的直觉感到事情不妙,我立即起身就跑,刚跑到楼梯口,就被他们抓了回来。那个老板对我说:
‘小丫头,不怪我们心黑,是你父亲不要你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滚刀肉,我的心就够黑了,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心黑的父亲,向我们要了一万元钱把你卖到我们这里来的。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我们已经花了大价钱的。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这里的条件还是很好的。你只要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给我们干活,有你的好日子过,有你吃、有你穿。要是想跑,那就怪我们不客气了,那是要挨鞭子的哟,知道不?’说完拿出鞭子在桌子上‘啪’地甩了一下,打烂了茶几上的茶杯,吓得我心惊胆颤。我只好乖乖地听他们的安排。换了他们的工作服,开始在厨房打杂。之后,头半年先让我打扫房间、楼道、卫生间的清洁。一年后他们又安排我为客人送酒、送水果。
过完了春节,他们看我快十七岁了,个子也长高了,人也渐渐地丰满了,多少有点女人味了,便强行安排到舞厅做‘小姐’,可我坚决不从,他们就把我打得遍体鳞伤,关了我半个月的小屋,一天只给我送一顿饭吃。后来,不知谁举报了那家黑店,被警察查封后,我和一帮姐妹才被解救出来,在收容站里,眼看她们一个个被亲人接走,我好羡慕啊!可我喃,虽然我逃出了地狱,但又无家可归,我那颗冰凉的心,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徘徊……”
“深秋的一天下午,我漫步街头,落日的余晖,照着我生命尽头的路,精神恍惚的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河边走去。一路上那刀剐一般的秋风,吹得脸上生疼,我多想找一个避风港口,多想有个温暖的家呀!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可命运怎么对我那么不公平啊!”说到这里,她泪流满面,好半天都没有平静下来,她掏出白色丝绸手帕,轻轻地擦了擦眼泪,继续说:
“当我走到河边想一死了之,可一看河里的水全被污染,河水也顶多不过一尺深。倒霉的我,真是求死都那么困难啊!”
“嗨呀,那是你命大,老天爷不让你死,是在保佑你哟!”米兰用安慰的口气插话道。
“可能是吧。既然老天不让我死,那我就好死不如赖活着吧。当我在回来的路上,漫无边际地在街上闲逛,本想在哪个店找份洗盘子的活干,维持生计。余晖已经照在一条街道的角落,特别耀眼。我忽然发现一群人围着什么看热闹,不时发出一阵阵喝彩和热烈的掌声。我也凑了上去,发现是一位50来岁的老头在跳街舞,他那优美刚劲的舞姿简直让人陶醉。跳完一曲,收会儿钱,又跳一曲。满脸的汗水,挂在他饱经风霜的额头。一直到满天的星星点亮了万家灯火的时候,人们才逐渐散去。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也不感到一点饥饿。只有我还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时,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汗水,一边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亲切地问:
‘小姑娘,你怎么还不走啊?你也喜欢街舞?快回家吃饭吧!晚了,你父母会着急的。’我点了点头,但好半天无法回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