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眨眼间,三年过去。
初秋的天气,凉意虽甚,暖意仍存。比之盛夏柔和几分的阳光直直地从窗牖中照入,在阴影中浅眠的风澈不自觉地挪了位置,却“咕咚”一声趴到了木板上。
“……”
睡得有些迷糊,风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向四周,却只见云兮笑眯眯地倚坐在窗旁,手中还拿着窗户的支棍。
“连觉都不让我好好睡么……”
嘟哝了一声,风澈爬起,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时,眼前一张脸突然放大。
“啊!”
瞬时被吓得睡意全无,风澈醒神后哭笑不得地看着和云兮一起恶作剧的颜陌,颜陌顺手将脸上戴着的鬼面具摘下,戴到了凑过来的云兮脸上。
“这是你第几次上课打瞌睡了啊!如果不是我和小陌一直帮你瞒着风老将军,我看你十条腿也不够将军府家法伺候。”
笑着嗔了风澈一句,云兮不在意地把颜陌用来吓风澈的鬼面具收起,一时间,云兮眼底光华流转,颜陌和风澈二人,径直愣在了原地,不做任何反应。
风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心底却密密麻麻地似有针刺,细细的痛楚在风澈心中蔓延,弱弱地回了一声,风澈低头整理衣裳上的褶皱。
“还看!”
被颜陌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羞恼,云兮将手中的鬼面具扔回给了颜陌,颜陌吃痛,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眼睛转向别处。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和小陌总不能一直帮你瞒着你祖父吧。”
见颜陌恢复正经,云兮也说起了正事,风澈整理好了衣裳,漫不经心地看着颜陌和云兮打闹,似是根本就没听见云兮的话般,不做回应也没有表情。
“阿澈!”
云兮有些急了,从三年前被劫昏迷回到府中醒来直到现在风澈一直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往日的朝气好似全在那次劫难中被耗完般,从早到晚风澈都无精打采,为了这个风老将军没少对风澈施行家法,风澈全都一声不吭地承受,不做任何辩解。风老将军无奈,只能向颜陌和云兮二人求助,好歹他们二人也是和风澈从小一起长大,风澈和他们二人待在一块的时间比待在府中都更多,若是连他们二人都无办法,那风老将军也没辙,只能认栽。
“要不你给他卜一卦吧,我看他就跟丢了魂似的。”
见风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颜陌也很闹心,但这三年来无论他和兮儿用什么法子,风澈都无动于衷,无奈,就算钦天监卜卦会损失寿命,但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
差点被风澈气得肝火大动,云兮思来想去,也只有卜卦一个办法可行。
颜陌和云兮都是行动派,既然主意已定,便立刻将风澈架到了钦天监的祭台上。
“苍天可鉴,窥伺天机。吾,陌氏云兮,以吾命以血祭之,上告九霄,求风澈之命数。”
因钦天监卜卦时不得有旁人在场,云兮在一番洗漱前就将颜陌请到了外殿,开启祭台后,云兮按照前任钦天监司监所教的方法,为风澈占了一卦,却不想,此卦竟耗费了他三年寿命,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
“如何?”
在外殿的风铃响起后,颜陌进了内殿,皱着眉将睡过去的风澈安置到床榻上,颜陌看着云兮脸色苍白,有些心疼地把他搂在了怀里。
“窥伺不到……”擦去了嘴角的鲜血,云兮不防被人一把抱入怀中,起初他还有些抗拒,但在闻到颜陌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后,也就由他去了。
“可有结果?”
微蹙了眉,颜陌有些意外云兮的回答,但世间万物,繁杂多呈,云兮有窥伺不到的卦象,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对象是风澈……这倒有点奇怪。
“有……答案在《箴谕》中……”
“《箴谕》?那有点麻烦了。三年前风澈被劫,钦天监的藏书阁走水,虽被及时扑灭,但你不是告诉我,《箴谕》极有可能被烧毁了吗?”
“《箴谕》是天书,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不过是我用来敷衍外人的说辞。在我看,《箴谕》极有可能是寻到了书灵,而脱了轮回,再入忘川了。”
“那岂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占卜到?”
望了一眼好不容易陷入熟睡的风澈,颜陌欲言又止,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急,我倒是有了个法子。”
懒懒地窝在颜陌怀里,云兮抬头看着颜陌深邃如海的眸子,答道。
……
颜陌和云兮没有将他们二人带风澈私自入钦天监的事告诉任何人,皇帝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皇帝没有怪罪,云兮也就彻底放了心,在风澈睡醒的当天,就拉他又到了钦天监。不过这回颜陌没跟来,他被他父皇抓去上朝了。
不知不觉,就入了深秋,中秋一过,颜陌取了表字,为陌宁,取天下安宁之意。
那日也不知云兮对风澈说了什么,风澈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重新变得欢脱起来。风老将军对此感激不尽,也就没计较风澈的性格了,直接将他扔进了军营去打磨性子,说从最低级的小兵做起,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沉稳了能有大将之风了,再回京都也不迟。
风澈也没反抗,和家人和颜陌云兮道了别,就跟随自家的军队,参军打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