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肯跟我说一声！”
恍恍惚惚地，好似在梦中，自己偷溜出来和少爷一起去寻梨花，后来少爷又像从前那般支开了他，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随着人流出了这片桃花林，却被不知何时寻来的陆筱崎一把握住手腕，带到怀中。不知是桃花的颜色太过浓烈，又或者是今日春阳太过刺眼，被陆筱崎从人群中解救的霜序，之直挺挺地昏迷了过去。
醒来，看到的却是晓寒轩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布置，而一旁，说好此生不再相见的皇帝陆筱崎，形容枯槁，比起他这个伤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怒视着虚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的他。
原来，是梦境……
少爷他……
“我记得，君无戏言。”不理会陆筱崎的咆哮，霜序在侍女的帮助下宽衣，缓缓地坐起了身，“皇帝难道忘了？”
似笑非笑地敛了双能眉目传情的丹凤眸，霜序看着地面，眼角的余光触及了陆筱崎的服饰，内心一阵刺痛——陆筱崎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在得到消息后匆匆忙忙赶来的……
只是，为何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丝毫的可能。他们……是不会为世间所容的。这个道理，不用他说，二人都心知肚明。
“梨园是皇家在扶持，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张开双手，好让婢女可以更好地更衣，陆筱崎凄凉却果断地回答，“朕只是想知道，是谁在朕眼皮子底下，来打梨园的主意。”
这个理由很好，根本就不留霜序反驳的余地。见霜序苏醒，陆筱崎留下一些人手后就匆匆离开。
呵……
挥手让梨园众人退出了晓寒轩内室，霜序疲倦地合上了双眼，脑海中却回想着昏迷时自己不曾遗忘的梦境，脸上挂着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
少爷……你是否会想到，在你身后，我和陆筱崎会变成这样呢？原本……又该是怎样的……他与你是生死之交，我却只是你身边的一个小小书童，在你离世前侥幸得你所承，成了外人口中在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不……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会让陆书珩觉得你死了；所以，你才蜗居梨园，再也不肯和陆书珩相见；所以，你才会在行将就木之时，想要见上陆书珩一面，哪怕他是造成你当时那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所以，你才会在那时告诉我，要学会明哲保身……
摩挲上腹部结痂的伤口，霜序苦笑，原来，这一切，早就被少爷料中……呵——
如果，能如梦里那般，该多好……
正欲转身换个睡姿，屋门处却响起了一声消音的熟悉的称呼，心里一紧，霜序紧闭了眼，静待着他的靠近。
在屋外一直站着冷静的陆筱崎却不知霜序还醒着，悄悄地摸了进来，差点惊动婢女，陆筱崎走到霜序床边，轻轻地用手指抚过霜序的眉眼，低低地唤了一声“霜序”。
霜序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差点就想应声，可一想到之前两人相处的别扭场景，还是忍住了。
陆筱崎没有发现霜序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力全被霜序腹部的那道狰狞的伤口吸引。
“我们本可以一起面对的，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久，陆筱崎替霜序掖了被子，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筱崎……
贪恋着那迅速消逝的温度，霜序轻抹眼角——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